第225章 事情难为 (第2/2页)
除非朝廷有魄力一口气更换全道官员,不然山南西道和陇右的口马贸易就永远不会停止。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情吗?”
刘继隆有些疲惫,高进达与崔恕对视,相互摇了摇头。
刘继隆见状便起身道:“若是有事,留到明天处理吧,我先去休息去了。”
“节帅慢走……”
二人作揖行礼,而刘继隆也返回了内院,并在内门见到了带着侍妾、奴婢们迎接他的封徽。
夫妻间几句寒暄,封徽便带他去洗漱更衣,与他好好休息去了。
倒是在刘继隆休息的同时,拓跋怀光的首级也在几日的疾驰中送抵了长安南衙。
令狐綯看了一眼拓跋怀光的首级,便皱眉令人将其合上,紧接着翻阅起了刘继隆的奏表。
其中内容,无非就是仰仗至尊与朝廷威名,作战如何艰苦,死伤几何,这才收复了鄯州,将番将拓跋怀光斩于郊外。
“半个月拿下鄯州,竟然说自己死伤三千余人?”
令狐綯脸色不太好看,只觉得刘继隆是把三省六部的官员当傻子来糊弄了。
不过即便他知道刘继隆是在糊弄人,却也没有选择揭穿,毕竟朝廷又不需要支付这些阵没将士的抚恤。
唯一的问题,就是刘继隆收复鄯州,如此功劳肯定避免不了犒赏。
这犒赏的数额太多,至尊会不高兴。
犒赏的太少,至尊也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令狐綯有些头疼,不免想念起了被罢的裴休。
至少裴休在的时候,他会与至尊针对这些钱粮方面的事情商议,而不用自己亲自去做。
“卢相最近在做什么?”
令狐綯想到了卢钧,不免询问身旁官员。
只是面对他的问题,官员支支吾吾,最后还是看令狐綯皱眉,这才说道:“卢相称病休养多日……”
“不过据坊间传闻,卢相似乎并未生病,而是常与亲友前往城南的别墅游玩……”
“……”听到官员的话,令狐綯脸色黑的难看。
他在这里累死累活,结果卢钧居然还有心思去城外的别墅游玩?
他自然知道卢钧是不满没能获得‘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位,可他不能因为自己不满而称病,把三省的事情都丢到自己肩头吧?
令狐綯怨念十足,却不得不解决刘继隆收复鄯州这件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起身前往了大明宫紫宸殿。
一个时辰后,站在紫宸殿外的他得到了传召。
待他走入紫宸殿的偏殿中,身为皇帝的李忱正在因为刚刚服用长年药而精神亢奋。
见到令狐綯,李忱红润的脸上浮现笑容:“子直来了啊?”
他称呼令狐綯的表字,而这种不稳重的举动,往往是他平日里不会做的。
对此,令狐綯不得不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长年药”。
尽管他不知道“长年药”有没有用,但他知道皇帝这种姿态很不正常。
想到这里,他只想赶紧解决陇右的事情,然后返回南衙。
“臣令狐綯,参见陛下,上千万岁寿!”
“平身赐座!”
令狐綯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李忱也大方示意其平身并赐座。
“谢陛下!”
令狐綯坐在月牙凳上,交出刘继隆的奏表给了宦官,由宦官转呈给了李忱。
李忱接过奏疏后看了看,随后笑道:“这刘继隆竟然为了收复鄯州而死伤三千兵将,实乃可贺!”
“……”听到他的话,令狐綯心里一紧,更加确定了‘长年药’不正常。
他张了张嘴,有意想要提醒皇帝,但最后还是担心惹皇帝不快而闭上了嘴。
话到嘴边,最后却变成了:“陛下,刘继隆此举无非是在表功,以此谋求朝廷犒赏。”
“臣以为,朝廷大可不用理会,亦或者拨些钱粮将其搪塞过去便可。”
令狐綯说出自己的想法,同时提起了启用“郑朗”为相的事情。
“陛下,工部尚书郑朗以病辞官,乞请告老还乡……”
两件事情摆在眼前,李忱却并没有如往日般不快,而是语气兴奋道:
“擢赏刘继隆三万匹绢帛,金银玉器各二十件,彩锦二十幅。”
“至于郑朗,他既然身体有恙,那便准许其辞官,以太子少师衔在长安归养吧。”
李忱简单将两件事情定调,令狐綯闻言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皇帝今日这么好说话,但也因此了解到了“长年药”的危害。
“既然郑朗身体有恙,那便以户部侍郎、判户部崔慎由为工部尚书、同平章事吧!”
李忱虽然吃药吃得有些亢奋,但思维却还是清晰的。
卢钧的事情,他已经从北司宦官的口中得知,既然卢钧不干活,那自然是要找一个能干活的。
不然仅凭令狐綯一个人,也难以撑起南衙如此庞大的体系。
“陛下圣明……”
令狐綯闻言松了口气,这些天他确实累得不轻。
“卿若无事,那便暂时退下吧。”
李忱似乎稍微镇定了些,令狐綯见状恭敬行礼,随后退出了紫宸殿。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离开大明宫,而是找人打探了太医院的情报,想知道皇帝服用“长年药”的频率。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近些日子来,皇帝服用“长年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不由让令狐綯想到了那些因为服用丹药而驾崩的皇帝。
尽管长年药是汤药,但令狐綯总觉得不对劲。
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继续这样查下去,只会对自己有害。
瞻前顾后再三,令狐綯还是没敢管这件事情。
半个时辰后,他返回了南衙理政,但他才刚刚坐下,便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你说碛西节度使张议潮想要请入京为官?”
令狐綯眉头紧皱,语气带着质疑。
站在他面前的吏部侍郎连忙颔首,上前递出请表:“这是请表,请您过目。”
令狐綯接过请表并将其打开,这才发现张议潮竟然真的请表入京为官了。
“您看……这份请表是否要……”
吏部侍郎小心翼翼开口,还没说完就被令狐綯打断:
“这张议潮虽率义旅收复河西,但其早年却去过逻些,与许多番人牵扯不清,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他。”
“他此举,恐怕是不满朝廷改任他官职,拆分河西所致。”
“那……”吏部侍郎试探开口:“需要驳回吗?”
“自然!”令狐綯不假思索应下。
虽说近些年来,时常有节度使被驱逐,跑到长安投靠朝廷的,但张议潮在河西威望甚高,既无兵卒驱赶,那为何要投靠朝廷?
令狐綯想要直接驳回张议潮的请表,但想了想后却道:“罢了,暂时留中。”
“是……”吏部侍郎松了一口气,随后从令狐綯手中接过请表,慢慢退出了正堂。
在他离去后不久,令狐綯便先处理了刘继隆收复鄯州的事情。
他按照皇帝的口谕,令中书省起草圣旨并交由门下省审核,确认无误后由尚书省下六部执行发出。
如此一来,他手上的较为棘手的事情便解决了。
按理来说,他也可以舒缓一口气,回去好好休息了。
只是当他想起紫宸殿内那一碗碗长年药,以及皇帝服用长年药的状态后,他不免有些忧虑了起来。
倘若皇帝真的因为服用长年药而驾崩,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令狐綯不免觉得疲惫,忍不住想到了那位被刘继隆征召往陇右的好友……李商隐。
纵使二人政见不同而决裂,但他还是会时不时怀念昔日的时光。
“李义山,真不知你在陇右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