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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文人的矜持

第35章 文人的矜持 (第1/2页)

文化人,说话都比较含蓄。含蓄不仅是为了风度,为了面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王子虚被退稿后,改稿的这段时间,看过某个知名编辑的回忆录,那位编辑在文中写道:
  
  但凡有名气的作家投稿,都不会直接把稿子寄给编辑部,而是给编辑挂个电话,在电话里说,我有一篇稿子,贵社有兴趣吗?
  
  把稿子直接寄过去,就是投稿,哪怕事先说好了,那也是投。投稿跟编辑主动过来要是不一样的。世人对主动送到嘴边的东西总是不大珍惜,稿子也是一样。
  
  不是文人自傲。苦哈哈投稿的文字新人们太多了,跟他们混杂在一起投过去,别人就不重视你了。厉害一点的作者,总是认识几个编辑,直接跟编辑联系,是他们的特权,有这个特权不用,那是对自己不自信,不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编辑也会觉得,处生分了。
  
  所以作家会说,我有一篇稿子,你们有无兴趣?如果有兴趣,那就得上门来要,那就是主动请稿;如果无兴趣,那说明你们不看重我,既然你们不重视,那我便无需自讨没趣。
  
  在出版文学比较辉煌的年代,各家杂志社组稿都靠抢,偷梁换柱暗度陈仓无所不用其极。
  
  譬如专差美女编辑坐火车奔赴千里游说作者,结果没争过别家,因为对家的女编辑更漂亮;传说更有编辑提一公文箱单刀赴会,见了作家的面把箱子打开全是钞票,说老师您的稿子就交给我们吧。
  
  还有请作家改稿,专门开一间宾馆每天好吃好喝供着,让作家心无旁骛地改一直改到定稿,其间花销全都由杂志社负责,这也是基本操作。
  
  这样就叫重视。
  
  这种事对于王子虚来说如同天方夜谭,看完后,他惊为天人,忽觉今是而昨非。
  
  他以前纯草根,稿子被退了也不觉得丢份,退他的稿子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从来没考虑过文人还需要矜持,也从来没想过文人的矜持是对自己的保护,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矜持。
  
  总而言之,《获得》的编辑问他有没有兴趣见面。问有没有兴趣,意思就是想跟他见面。对方还给了台阶,说他太忙就算了,在网上聊就行。这样一来,就把投稿变成了主动邀稿。
  
  他还哪里矜持得下去。
  
  “绝对有兴趣,我去哪里跟您见面?”
  
  对面编辑回复道:“我们来见你。”
  
  王子虚说:“你们不是在天京?”
  
  编辑说:“我们坐火车过来。”
  
  王子虚小心翼翼地抠字:“我这篇稿子能发表吗?”
  
  屏幕上断断续续显示“对方输入中”,这种情况一般是对方输入了又删掉重新输入,过了会儿,对方才回道:
  
  “您对发表没有什么额外要求吧?”
  
  “什么要求?”
  
  王子虚疑惑,输入道:“没要求。”
  
  说完他就后悔了。
  
  按照文人的矜持,他应该提几个优雅的要求出来,这样可以自抬身价,另一方面也给对方拒绝的台阶,这样就算被退稿了,面子上也好看点。
  
  对方说:“有几个地方想跟你讨论一下,也不是有意见,是我们编辑部想更清楚地把握你的思路。”
  
  王子虚问:“只要能发表,怎么改都行,我没意见。”
  
  对面编辑呆了片刻才回复:“不不不,也不是要改,是想结合你的思路改,我们还是很重视作者本人的表达的。而且不管改不改,这篇作品我们已经确定要发表了,就是还有些问题有待商榷。”
  
  王子虚感觉到两边都很焦灼,主要他没受到过这么热情的接待,那边也没料到他脾气这么好,两边都有些受宠若惊,没对上频道。
  
  就在王子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很好地执行文人的矜持时,他不知道的是,对方编辑实际上对他的好脾气感到意外,并且留下了优良印象。
  
  那位编辑看过他的稿子后,惊为天人。一口气掏出60万这种质量的稿子,要么敏感得惊人,要么自大得可怕,王子虚这么好说话,已经超出预期了。
  
  ……
  
  “干杯!”
  
  众人喝完轰然坐下,宁春宴吨吨吨喝完啤酒,抹嘴问旁边的陆清璇:“他真说有希望登《获得》?”
  
  陆清璇点头:“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有希望。”
  
  “不能高兴太早,不能高兴太早。《获得》在国内杂志里属于最顶尖那一批,小心观望,谨慎期待。”
  
  话是这么说,宁春宴嘴角已经压不住了,像是翩舞少女在风中压不住的裙角。
  
  刁怡雯语气有点酸溜溜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能登上《获得》了,而且还是这么长的长篇,属实让人有些……意外。”
  
  陈青萝冷冷看了她一眼:“他那么努力,这不是他应得的吗?”
  
  刁怡雯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第一篇稿子发了《长江》头版,第二篇稿子拿了西河文会首奖,第三篇稿子登上《获得》,有点一鸣惊人的感觉,谁想得到,他以前只是个籍籍无名的中年人?”
  
  陈青萝说:“这只是浮名而已。没有名气的30岁中年男性也好,一举成名的大作家大文豪也好,对我来说,王子虚只是王子虚而已,没有什么分别。
  
  “是非荣辱总是伴随着人的一生,有时候前一秒还名满天下,下一秒就人人喊打。记住自己是谁,记住自己最初想要什么,时时回顾来路,是自我救赎的关键。要像石头一样,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说罢,她闷闷地举起酒杯:“我话多了,我喝酒。”
  
  刁怡雯有些尴尬地赔笑,不知该说什么。宁春宴转头,看向看向一旁的绿毛少女:“同学,你是陆清璇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可竹。我不是陆清璇的朋友。”
  
  “啊?”宁春宴有些尴尬。
  
  “是朋友,是朋友,她嘴硬。”陆清璇说,“她非说一起吃饭不算朋友。”
  
  杜可竹翻了个白眼:“只是一起吃个饭就算朋友吗?那你以后毕业了,工作了,出去应酬吃个饭,一桌子人,项目老张,司机老李,程序小王,接待小刘,都是你朋友了?”
  
  “你只是个大学生而已,为什么举的例子这么社会?”
  
  宁春宴借机问道:“杜可竹,你有兴趣来当我们社的编辑吗?薪酬很丰厚哦!”
  
  “没有。”杜可竹吃烤串,“我有副业了,太忙,不好意思。”
  
  宁春宴有些失望:“我们现在严重缺人,如果你有爱好文学最好有一定审美能力的朋友,请务必介绍给我们。”
  
  刁怡雯说:“老板,我们要不还是招几个男性吧?光王子虚一个男的,他还不来上班,我们换个水都费劲。”
  
  宁春宴沉思:“你说得对,确实,确实应该招几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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