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挑战“绝对国防圈” (第1/2页)
位于琉球、台湾和菲律宾以东,硫黄列岛以南,加罗林群岛以北的马里亚纳群岛,正好卡在中太平洋航道的咽喉部位,是亚洲与美洲的海上交通线要冲所在,更是美军将来进攻日本本土和远东的必经之路。这同时意味着,盟国军队一旦占领了马里亚纳群岛,不仅日本本土与东南亚的海上生命线将被彻底切断,就是台湾和菲律宾也将直接暴露在盟国军队的铁拳下,连日本本土也将纳入B—29轰炸机的轰炸半径。
正因为马里亚纳群岛的地理位置是如此的至关重要,东京大本营才会把这座南北走向,绵延四百二十五海里,由大小近百个岛屿组成的火山群岛,视为“太平洋上的防波堤”、“日本绝对国防圈的心脏”,才会舍得拿出日本联合舰队和海军航空兵的看家本钱,来死保马里亚纳群岛。抛开以鱼雷艇、猎潜艇、扫雷艇和巡逻艇等轻型舰艇为主体,并配备了五百架岸基飞机的现驻防马里亚纳群岛的日本中太平洋舰队不提。光是充任此次战役主战舰队的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所指挥的以菲律宾为基本地的日军联合舰队第一机动舰队,就有九艘舰空母舰,五艘战列舰,十四艘巡洋舰,三十一艘驱逐舰,四百多架舰载飞机。更不用说,东京大本营还把其苦经经营了整整一年的下辖有一千多架新式战机的海军第五岸基航空队,也调到了中太平洋地区来配合作战。
总之,日本海军为能在内部编号为“阿号作战”的马里亚纳群岛防御战中取胜,所排出的阵容之强大,实为中途岛大战后之仅见。
只可惜,日本人虽已是法宝尽出,可是与仅各类航母就有二十九艘之巨的美国海军参战部队一比,还是太过于单薄了一些。说未打响,战役的结果就已一目了然,或许是太过份了些,可但凡还稍有理智的日本海军军官们都在私下里承认着这样一个事实,日本想要在此战中完成争胜保平的既定目标,如果没有买一张彩票就能中头奖的超强运气,怕是办不到的!
而程家骥所虑者却不是将要到来的那场在历史上,以在战斗损失了三艘航母、百分之九十二的舰载机的日本海军第一舰队的大败而逃,而告终的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航母间海战,而是他少年时所读过的《道格传》,对这个战役的陆上作战部分的描述。虽拥有强大的火力依托,可投入地面作战的十二万美军,为了能报销马里亚纳群岛上的属日军第三十一军建制的六万多日军,连集中绝对优势兵力、逐个歼灭的保守战术都用上了,可自身还是付出伤亡两万二千人的惨重代价。且美国的战史评论家也一致认为,要不是美军的前线高级指挥官们在首战塞班岛即遭日军重创后,大幅度的放缓了逐岛攻击的步伐,并大大加强了海、空火力的对岛上守军的打击力度,其损失还当远止于此。
更让程家骥心下忐忑的是,这些在马里亚纳群岛上打得艰苦卓绝的美军,竟大半还是两栖作战经验丰富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要是把才上着速成班的四十八集团军,拉到同样的环境下,会打成什么样,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可有一点程家骥却是能肯定的,那就是任道格上将的行事风格再是特立独行,用兵再喜欢行险弄奇,也是不敢让一支他并不完全了解的中国军队,在这种关键性战投中挑大梁的。
“按‘破堤计划’草案,在控制了制空权、制海权后,对马里亚纳群岛实施地面占领的登陆部队,将分成两个突击编队和一个预备集群。具体作战部署如下,由第二、第四海战陆战师组成的北部突击编队首先在塞班岛登陆,攻克该岛后,再行攻击提尼安岛,最后再同时派出多股部队肃清驻扎位于以上两岛周围的若干岛屿礁盘上的零星日军;下辖第三海军陆战师、暂编第一海军陆战旅的南部突击编队,负责攻击关岛(曾被西班牙战据,从一八九八年起归属美国,太平洋战争初期为日军攻占。)及其附近区域。预备集群包括陆军第二十七师、第七十七师。”果不其然,莫慕洛上校一介绍完基本情况,道格将军就对程家骥说道:“我个人建议您的部队可以派出两个团的特遣支队参加这次登陆战?至于是加入三个战斗编队中的那一个可以由您自行决定!”
心知这是道格上将给四十八集团军的第一个考验的程家骥,略一思索便答道:“将军,我选择北路突击编队!另外,我部派出的特遣支队的规模能不能再大点?”
老实说,对程家骥会选择最为任务最为艰巨的北路,道格上将并未感到太多的诧异,毕竟一个能在战场上享有不败声名的青年将领,要是连这点知难而进的心气都没有,那他可就要对程家骥以往的那些辉煌的战绩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了。可程家骥对特遣支队的规模会嫌小,就让自认为已为很讲“礼”的程家骥考虑得很周全的道格上将,大有始料未及之感了,这位时年已六十四岁的老将军随即饶有兴味的问道:“程将军!那么你准备派出多少部队?”
“以一个步兵师为主体,再从我部其它各师中分别抽出两个步兵营,再加上炮兵、装甲兵和各种辅助部队大约两万五千上下吧。”程家骥这次的回答带给道格的震憾之大,远不是先前那点小小的惊诧能够比拟的。这位胆大包天的中国将军,竟然把连美国人都不敢有半点小视的马里亚纳群岛,当成了他检验练兵成果的场所!
“程将军!做为一个军人我对你的胆略表示由衷的敬佩,可是做为盟军西南太平洋战区最高司令,我还是要问一句,你对你的决定确定嘛?”沉默了好一阵子后,生恐四十八集团军在此战中表现得太为糟糕,从而让他‘以亚制亚’的预想更难实现的道格方长轻皱着眉头问道。
“确定!”程家骥想都没想就冲口答道。其实程家骥会做出这个决定,并这样的坚持,也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又何尝不知,对初尝两栖登陆战的第四十八集团军来说,投入愈多的兵力,因不熟悉两栖作战方式而付出的代价就会愈大。可要想能在战术方向上独当一方,甚至能在美国宏大的战略中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尽快的在战斗中成熟起来,为了这个目的那怕多流一些鲜血,程家骥和他四十八集团军也另无选择。否则,四十八集团军就只会沦为老是跟在美军屁股后头摇旗呐喊的附庸、治安军,那他们牺牲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好!”从道格将军突然变得爽快无比的态度上看,对程家骥这样做的原因,他或许已是了然于胸了吧!
受盟军对马里亚纳群岛发起攻击的时间,就定当年六月间的影响,程家骥只在莫尔斯比呆了两天,就带着几大箱关于马里亚纳群岛的军事、地理、天文情报,匆匆的赶回了缅甸延别岛。而那时,一七零师的第一次全师两栖合成演习才刚拉开帏幕了。
对大人物们之间的折冲往还,平日在部队里也称得上威风凛凛的中下级军官们,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与闻其详,尽管这种高层次的商谈往往会在他们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形下,扭转他们的人生轨迹。
第三次全师两栖演练一结束,风风火火的找来的汉东升,就对许靖仁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师里已经把你们营报上去了!”
“为什么是我们营?”虽然,近日来也多少听到些集团军要从各师选派一些得力部队,去某个群岛配合美军作战的风声,可自度以战力平平的三营无力染指首发阵容的许靖仁,对这个馅饼会掉到自个头上,还真没什么思想准备。
“钧座的意思,除了新一百师是全师参加外,从剩下的四个师里各挑出两个中等水平的营队!”内心对程家骥这种不精锐尽出拼也拼他个开门红,以振军威国威,反而大谈要检验部队的平均值的反常做法,并不尽认可的汉东升闷声闷气的解释道。
“副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许是个人的性情使然,心里虽也有着与汉东升一样的困惑,可许靖仁很快就把他的情绪调整好了。
“明天早上就走,先坐飞机去惮邦的东枝进行为期三周的丛林战训练,再到战役集结地域待命”汉东升临了又补了一句:“对了今天晚上会十几个人去向你报道的,到时别大惊小怪!”
许靖仁还未来得及问个究竟,性如烈火的汉东升便一溜烟的转身去了。
###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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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黎明,惮邦西部重镇东枝东郊的某处军营。
东枝距缅甸第二城市曼德勒不过几十公里,当初第四十八集团军作训处的“书生”们,也是看中了此城郊区的那一处处茂密却并不广大的丛林及这里便利的交通条件,才把丛林集训地定在了东枝的。
于是乎,从一月初起,一个个训练营地便在东枝城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陆续拔地而起了。阔气惯了美军工兵们,甚至还把每个营地跟与之其相近的丛林,用一条条以双层铁丝网圈出的训练通道连接了出来。而同时期抢建的那两个野战机场的坚固耐用,就更不消多说了。
两星期以来,新五一零团三营就驻扎在这个营地里。
此际,刚刚告别了梦乡的官兵们正列着整齐的队列,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了。扫视着面前这一个个,近日又黑瘦了不少的部下们,许靖仁的眼睛里满是骄傲与自豪。
许靖仁心里明镜似的,抛开三营再没有人在训练中死亡这一点,这些天所进行的简化版的丛林作战训练的强度,其实比起延别岛上来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兄弟们都是好样的,到目前为止三营在丛林作战训练中被淘汰的人数,连到达东枝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当然,这与先前的两栖作战训练大大的锤炼了三营官兵的意志与体魄,是密不可分的。
尽管三营在丛林作战状态下,还远不能发挥出全部战力。可至少,现在官兵们已很少犯用自动火器打连发(不仅命中率低,还会暴露目标。)甩手榴弹(极易会密林中的枝枝杈杈,危及自身。)这些丛林战的大忌讳了。同时,三营兄弟们也初步掌握了该如何在丛林行军、防蛇、防蚂蟥、射击和丛林作战状态下的几种常用战斗队形等等丛林战必备技能了。
可以这样说,若不包括让许靖仁时常忧心不已,却又无力解决的部队缺乏(如果不说没有的话。)丛林野外生存能力这个老大难的话。能让他心中不痛快的,似乎就只有参杂在三营的队列里的那十几个身材分外矮小粗壮的‘教官’了。
这些原属于曾在海南岛的热带丛林受过长达半年的,完整系统的丛林战训练的日军缅甸方面军,被俘后又‘自愿’成为了日本和平军的一员的日本‘教官’,是在三营离开延别岛的头一天晚上才奉命来三营‘帮忙’的。虽然,素来处事谨慎的许靖仁已从多方面证实了,这些日本‘教官’在教授三营的兄弟们时,非但没半点有意误导之处,且还比美军派来那几个正牌教官,要认真负责得不知凡几。可他跟三营的其它人一样,对于上峰让这些个手里多少沾了中国人的鲜血的日本和平军,来教常年累月的与日军浴血苦战的他们,怎么样杀日本鬼子,内心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与中国官兵的心结难解呈强烈对比的是,只要不在‘上课’时间,日本‘教官’们却是逢人就点头哈腰,处处都透着巴结。日本‘教官’那廉价的笑脸,虽打动不了深知反复无常与性喜乱伦一样,都是属于日本民族的特性的中国军人们,可却也不是一点收效也没有的。说不清是因同是这里的少数民族呢,还是天生就臭味相投呢,总之在一来二去间,兵营里的日本人与美国人倒成了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正当许靖仁想要宣布开训时,一辆加装了重机枪的美式轻型军用吉普,就颤抖着停在了许靖仁身后不足十米处。
根本不需要回头,许靖仁便知道来的是谁。能在营地里一路畅通无阻的车辆本就不多,而会在极速行驶中猛然刹车的,更是只有那个好歹也算是文化人,可作风却比大字不识的老大粗都粗鲁几分的汉东升了。而这次新一七零师派出的这两个营,也正是由汉东升带的队。
“文章!集总十分钟前通知,整个特遣支队要立即赶往马绍尔群岛。我们师的部队离东门机场最近,被安排在第一批次上机。”汉东升一只脚都还在吉普车上了,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副座,训练可是还是差整整一周了!再说我们跟参战的美军连一次联合演习也没搞过,相互配合也成问题!”虽说从军这多年下来,对上峰的朝令夕改许靖仁早已习以为常,可责任感却仍驱使着他对集总的轻率提出了置疑。
专门赶来督促三营的汉东升把许靖仁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据集总参谋处的秦处长透露,基地在菲律宾的日军第一机动舰队有部分舰只已于昨晚午夜时分出港,随即就在菲律宾海上消失了!”
对海上作战那一套的知之甚少,丝毫没影响到许靖仁对局势的严重性做出正确的判断。要知道,在现下这种双方都极力盘弓卧马的况景下,任何一方的细微的军事调动,都是可能会成为大战的导火索的。更何况,这‘失踪’的还是一支舰队呢!
许靖仁更知道,这也就意味着一场仓促上阵的两栖登陆战,很可能会在马里亚纳群岛的海滩上提前上演了。当然,鉴于盟国地面军队在各方面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大败亏输倒是不大可能,可伤亡的加倍的惨重,却是不方而喻的。
陆地总面积仅为一百九十平方公里马绍尔群岛,是散布于东经一百六十二度至一百七十三度,北纬五度至十二度之间的,一百二十七万多平方公里海域内的三十二个大大小小的环礁的统称。
这座于今年二月下旬方被美国军队完全攻克的环礁群,也是东京所谓的绝对国防圈的外围阵地。从马绍尔群岛往西依次可到达加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而盟军这种绕过驻几万日军的加罗林群岛,直接攻击马里亚纳群岛的战法,则正是二战史上赫赫有名的跳岛战术。当然,这种带有强烈的有恃无恐的意味的战术,对海、空力量的要求也是绝对性的。
而心怀惴惴,如临大敌的许靖仁,一踏上马绍尔群岛的主岛夸贾林环礁,就立马遇上了一件让他啼笑皆非的趣事。
“布莱德上校,我可是来领给养的,您能告诉这些物品是什么嘛。”给汉东升抓差抓来的许靖仁指着脚下那十来个打着A级(与压缩饼干、牛奶同列,高于香烟、巧克力等非生活必须品。)军用品标签的纸盒、纸箱困惑的问道。
“许少校,这些小纸盒里装着配有中英文对照的使用说明书的避孕套。顺便再告诉您一声在这个岛的北部有几家妓院,哪里的姑娘还是不错的,可带病毒的也很多。所以在你的士兵想去‘找乐子’之前,你就让人把避孕套发给他们。”从一个充任翻译中国上尉那里弄明白了许靖仁的意思后,布莱德上校详细的解释道。紧接着,他还从一个纸箱里取出了一副橡胶制品,亲自用手电大小的便携式充气筒操作了起来,少时,一具丰满得夸张的女体就出现了:“要是训练太紧张或是士兵们手头没钱,那这种最新式的充气娃娃,也会给他们带来性满足。不过军官们一定要严格控制士兵使用充气娃娃的次数,不能让他们都变成软脚蟹!还有要催促士兵们对这玩意勤加清洗,以杜绝病菌传染。尊敬的先生们你们都明白了嘛!”看这意思要是中国人没理解,这位美军驻夸贾林环礁军需部门的最高指挥,是不会介意再费上一番唇舌的。
布莱德上校的话还没说完,许靖仁和他的同僚们就集体进入了石化状态。说来新二十军内部也不缺爱眠花宿柳的,且看在大家伙都是踏在生死线上的厮杀汉的份上,只要是你情我愿,又不耽误军务,军法处对这种事也历来是睁一眼闭一眼。可美军对士兵欲望的极端重视和这种体贴入微得近乎鼓励的开放态度,却让中国军人一时间哪里接受得了。再说,现下还是大战将起之际了。
为了不再浪费时间,头脑较灵活的许靖仁只好一边唯唯诺诺,一边示意同来的几个士兵把纸箱、纸盒优先搬上了美式十轮大卡。反正,就东西也不多拉回去堆在仓库里也不占地方。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几天这些时髦的美国性用品,就会在重庆的黑市上‘叱诧风云’了。
当时,许靖仁还有一个想不通,为何在缅甸集训时没发现美军还有这个优越性,直到回营问了一个美国教官他才恍然,原来这些美军教官大都是从盟国中国战区抽调来的,对中国人在性方面的羞涩、腼腆还是略知一二的!
随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从菲律宾出港的日军舰只的规模、方位,也渐渐浮出了水面。这只是一支驶向荷属爪哇的远输舰队,且从其护舰舰只的等级、数量上看,所运送多半也就是一般的军用物资而已。
可世事却是这样的奇妙,盟国这边上至道格上将,下至普通一兵的近十几、二十万官兵方才大松了一口,日本人那边原对这次例行公事的海上运输行动毫不关心的东京大本营,却从盟国方面的恐慌中,找回了自中途岛大败后,就失去了的主动进攻的勇气!
与以往日本人所实施的许多军事行动一样,这又是一次孤注一掷的赌博!
昨天缺的一章,现在奉上,晚上还有一章,大战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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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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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日凌晨四时,马里亚纳群岛的第二大兼中心岛屿塞班岛以东二十海里处。
此际这周围几公里方圆的海面,已被隐约可见的影影幢幢,覆盖得如少有缝隙。如非这些体积相差悬殊的黑影,时不时还会随着海浪起伏摇摆上几下,几让人以为这里又新崛起一片礁石群了。
这当然不是礁盘,而是一支由上百艘各类舰只组成的,实施了严格的灯光管制的舰队。
除了外围的一些巡逻舰只外,这支船团由外及内可大分为这么几层,第一层是若干艘驱逐舰、轻巡洋舰;次一层才是登陆运输舰及一些大型登陆艇(中、小型登陆艇都躲登陆舰的怀抱里了。);而位于整个船团核心位置的则是一艘重巡洋舰和几只后勤辅助船只。
停在舰队中心稍左的位置上的德克号登陆运输舰,是一艘排水量八千七百吨的船坞式登陆运输舰.这会儿,两个年纪相仿佛的中国军官,正冒着中太平洋温暖强劲的海风,默默的屹立在前甲板上。
“文章啊!要是鬼子的舰队不败得这么快就好了!”一直凝视着眼前的苍茫夜色的汉东升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与自己的老长官深有同感的许靖仁也怅然接口道:“鬼子发了神经不要紧,可算是把这两万多兄弟们给坑着了,若非跟美军步兵的配合得太生疏,怕打起来出大漏子,钧座是说什么也不会向道格上将请求自成一路的啊!”
事实上,莫说是深受其害的中国官兵们了,就连平素最是好大喜功的道格上将,每当想起刚刚成为历史的那场战果不可谓不辉煌的马里亚纳大海战时,心里又何尝不是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至于为何会如此,那一切还得从上月下旬说起了。
四月二十七日,两支日军运输舰队先后从硫黄列岛起锚,并在沿途岛屿的日军陆基飞机的分段护送下,从不同的方向朝马里亚纳群岛急速靠拢。
早非太平洋战争前的吴下阿蒙的美国海军将领们在第一时间,就明了了,日本人这看似莽撞一着棋,是何等狠辣刁钻。
每个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当此大战迫在眉睫之际,马里亚纳群岛的守军如能得到后方的有力增援,将会对盟军下一步军事行动,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这也就意味着,不实施海上拦截是万万不成的。可从当前的形势上看,单凭美军的水面舰只,即便有从马绍尔群岛起飞的机群为后盾,可想同时在茫茫大海上截住并全部歼灭两支既拥有相当的护舰力量,又有大批陆基飞机为之提供空中掩护的远输舰队,却还是力有不逮的。
可要是出动舰母编队,斯普鲁恩斯等人又怕会中了日军诱使自家分兵于海上,从而谋求至少击破一路的圈套。尽管,就算日本人奸计得售,实力雄晨的美军舰队也未必会败,可谁又会甘心把一场原本稳操胜券的大海战,变得胜负难料了。
围绕着是只派出偏师仅以一支日军远输舰队为攻击目标,还是硬着头皮力争以一半的军力,击败极可能会出现的小泽舰队,以斯普鲁恩斯上将(第五舰队)为首的稳健派和支持米切尔中将(第五十八特混舰队)的迎战派争得是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美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上将亲自定了将计就计、奋然迎击的作战方略。
或许是天意吧!小泽中将在这场日方精心策划的豪赌中,却从始自终都少了那么一点运气。抛开在马里亚纳群岛以北海域张网以待的小泽,等来的是美军两个舰队中战力较强的第五十八特混舰队不谈。单是马里亚纳群岛上航空兵指挥官出于面子上的考虑,向东京和小泽中将隐瞒了他的部队,在之前的空战中早已损失过半的恶耗这一条,就够让这位曾当过山本五十六大将的副官的日本海军中将喝一壶的了。要知道,没了陆基航空兵强有力的配合,在力量对比上还是显得偏弱的日军第一舰队,取胜的机率绝不会超过三成。
结果这场于二十九日上午九时爆发的交战双方舰只互不照面的航母间海战,只持续了五个小时,第五十八特混舰队就独自摘取了胜利者的桂冠。
由于第五十八特混舰队无需象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那样,处处把登陆船队的安全摆在第一位。米切尔所部在击溃小泽舰队后,又对其展开了竭斯底里的千里大追杀,以致于日军小泽舰队败得其惨无比,光是舰空母舰就损失了七艘(历史上为四艘。)。
此战虽让美军掌握了马里亚纳群岛制海权、制空权,可迫使盟军不得不大大加快了占领这一地区的步伐。无论如何,盟国方面总不能干看着岛上几万抱定了困兽犹斗之心的守军,日复一日的疯狂工事吧!也总不能坐等着输红了眼的东京,又凑出些海、空力量来苦苦纠缠吧!
于是,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美军主力舰队抵近岛屿精确射击和空军狂轰滥炸后,已赶至马绍尔督战的道格上将终于挥动大军向钢铁‘清洗’了一道的马里亚纳群岛扑来,而时间就定在很快就会到的某一刻钟。
就在汉东升、许靖仁愁得长呈短叹时,被安顿在舰队旗舰旧金山号重巡洋舰上最豪华的舱房内的程家骥,也是急得两眼血红,满屋子乱窜了。虽同是心事重重,可压上双肩上的万斤重担,却让程家骥的内心比部下们要焦灼忐忑的得多。
程家骥心知两栖作战经验十分老到道格上将,之所以甘犯兵家大忌临战变阵,把原先制订只在西南一处实施登陆,大军上岛后一线平推的战法,改为三面攻击,各自向心挺进,正是想要用近十万大军强行压跨驻守这个长二十一公里,最宽处也过八公里的小岛上的,包括日军第三十一军司令部在内的四万多日军,以补弥盟军各地面部队的战前准备,普遍进行得很不充分的缺憾。
而特遣支队所担当作战任务,则是从岛西登上海滩向东推进。托塞班岛上多山峰、丘陵、沟壑、岩洞的‘福’,岛西海滩虽不想诺曼底的澳马哈海滩那样到处是悬崖峭壁,可却分布着许多由互不相连的两、三米高的石灰岩层构成的天然防御阵地,总之棘手得很。同时这让特遣支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老老实实的打一场牵制性进攻,最后彻底沦为美军陪衬;要么就不惜一切代价硬是用官兵的尸体堆出一条通向塞班岛腹地血路来。说心里话,信奉高级指挥官职责就是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尽可能减少己方伤亡的程家骥,是万般不愿走这第二着棋的,可他更不能接受第一个结局。正当冥思苦想了良久的程家骥,想要放弃心里的那一丝执念时,横下心来死打硬拼时,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闪过了他的脑海。
“三宝!是请钱参座过来。”程家骥先略略整理一下思绪,方才忘形的呼喊道。
一个小时后,一个让新一七零师全体参战人员又惊又喜的消息,跟换乘登陆艇的命令一起被传达到了德克号上,他们将与新一五二师的两个营一道率先登上塞班岛。
军命如山,被军人对荣誉的执着所深深激励着的几千将士,尚来不及细想,就以一种或许称这机械更加贴切的训练有速,迅速迈进了一艘艘登陆艇。
二十里海里距离本就不算太远,何况登陆艇又都是以最高时速行驶着,约摸一个半小时后,官兵们就看到远处的岛屿轮廓了,当然官兵们更看到了五、六艘后发而至的驱逐舰、轻巡洋舰,正从离海岸处一海里处拼命的往岛上倾泻着炮弹了。而这时天已破晓了。
“通知各船,最后一次检察战备!”虽然已敏锐的觉察出了,被授命抢滩的两支部队的作战特长恰好是一能较能攻(新一七零),一惯会守(新一五二),还都是四十八集团军的次等主力部队.可许靖仁却无法再深入的想下去了,毕竟这会可是凶险异常的两栖登陆战,胜还便罢了,稍一失利可就是全军覆灭之危,他又岂敢不战战兢兢。
拿着新配发的步话机的通讯班长,连忙向分散在各艇上的通讯兵们传达了许靖仁了命令。
登陆艇编队灵活的绕过排成一排的战舰向海滩冲刺而去。
离海滩百多米时,一路顺风的三营遇到了第一个麻烦。一只中型登陆艇突然间狠狠的撞上了什么,马上引起了艇身的奇剧震荡,不但左弦的钢制护板被撞出一个大凹洞,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官兵被从已打开的登陆口里抛到海里。
好在,兄弟们在延别岛上所受的那些折腾,也不是白受的。落入海水中的兄弟们虽一个个被抛得头晕目眩,可他们还是麻利的割掉背带放弃了背囊,以手足并用的姿态向前面的陆地‘爬’去。
后面的登陆艇见状,那会不知这是撞上了隐藏在水下的礁盘,或是日军埋下水泥船障了,可为了抢夺宝贵的时间,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向滩头冲了过去。
于是乎,一艘艘登陆艇就在海滩近处与身下的‘绊脚石’玩起了碰碰船的玩戏。
通过十分钟的努力后,充任第一批次登陆部队的箭头的三营的兄弟们,大半趴在了海滩上,只不过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人浑身都散发海水所怪有的盐碱味。
“营座你看。”凑到许靖仁耳边的九连长指着正前方三百多米处的那块长约百余,看出去足有三、四米厚一人多高的条形岩层,大声请示道。
原还想着等本营的坦克排上陆再说的许靖仁,先看看那段早被美军舰炮重点‘关顾’得伤痕累累的岩层,又回身瞅了瞅正蜂拥着冲上滩头的后续部队后,才郑重的交待道:“你带部队从正面攻上去,行动要小心,我估摸着这段岩层后面有名堂。我除了用全营的炮火掩护你们外,再让八连副带一个加强排从右翼迂回过去。
“是!”九连长是急性子,这个‘是’字刚一出口,他就半躬着身上向前冲了出去。九连的官兵们对自己的连长的性子那是再熟悉不过了,起步竟只比他慢了半拍。
紧接着迂回部队也出发了。
看着两支部队的背影,心里莫名不安起来的许靖仁咬着牙扯着嗓子喊道:“全营集火炮击,目标前方岩层。”
全面换装后的三营所配备的火炮,可比从前多了两倍不止,许靖仁这一声命下,一群群迫击炮、马卡祖火箭炮的炮弹,立刻就砸到岩层的上方,直砸得岩石碎片四处飞溅。
对于炮击效果,从来没打过这么阔气的仗的许靖仁极为满意,在他想来即便岩层后面真驻有日军的一个小队,这下子,这也就该被压够呛。只要出击的两支部队能抓住时机,那这个既可做屏障,又当成向岛屿深处挺进的出发点的岩层带,便算是基本到手了。
只可惜,许靖仁心里的这丝喜悦,却只是昙花一现。
“咚、咚、咚……”下一刻,随着一阵发自岩层沉处的沉闷的重机枪扫射声的陡然响起,此时才意识自己遗漏什么的许靖仁的脸膛,刹时苍白得无一分血色:他姥姥的,日本人是怎么在又硬又脆的岩层内部建起隐蔽火力点来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初次上岛作战的许靖仁,须知日军能在这块石灰岩层中布下两处重机枪火力点,也算是机缘巧合。如不是岩层被海水千万年的冲刷浸出了三个又深又大的岩洞,日本人就‘变态’,也搞不出这个花样来。而且其中的一个火力点还被先前军舰的炮击被生生露蹋了,砸死了四、五个鬼子。可就是这两个火力点也给已逼岩层近前的九连造成了毁灭性的损失。
冲在头里的一个排让人家密集的机枪火力,全‘交待’在了在离岩层百十米处.从将士们身涌出的男儿热血,把被初升朝阳映得金黄灿烂的沙滩上,一片片的染成一种让人倍感压抑的暗红色!
九连剩下的人也被死死的压在沙滩上进退不得。
“让八连的那个加强排,不要再往深里迂回了,让他们从侧面封锁日军的火力点,支援一下九连!”鉴于血的教训,许靖仁可是不敢再一次冒险了,他心中明镜似的,营里的那三辆M3轻型坦克少时就能上岸,到那时,躲在岩层中的小鬼子的寿限也主到头,跑也没用,小鬼子的腿再长,难道还能快过炮弹去嘛!
虽说未几,就能给九连的兄弟们报仇,可出师不利的阴影,却依然笼罩在了三营每一个活着的官兵的心头!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三营当面的日军可还是一炮未发了!
###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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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营官兵们的困惑,也同样存在于在艇上指挥的汉东升、陈无妨的心头。幸好,这两位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在指挥上也俱非弱者的青年将领,很快就此达成了共识:鬼子这是想先诱使己方大部队上岸,再以一一个个据点耗掉中国军队的兵锋锐气,最后再以强力反击迫使中国军队在海滩上拥成一团,从而给其隐藏在沟壑山地中的炮兵创造最佳的战机。
这个预言式的判断很快应验了。这边中国军队刚刚完成:减缓后陆部队的岸迅速,已冲上滩头的部队的尽量散开等一系列针对性战斗动作。那边已接连攻下几处岩层,正向岛屿腹地搜索前进的三营,就遭到了火力急袭。迎面扑来的如蝗弹雨,首次在今天的战斗中出现的轻迫击炮和掷弹筒,无不在显示着埋伏在此地的日军,绝不会是什么前哨部队。
“兄弟们!撤!”在许靖仁的带动下,因早把战斗队形拉得稀松老长,而损失甚微的三营在坦克的掩护下,急速掉头转进。官兵们那副兵败如山倒的狼狈相,甚至让许靖仁自己都心里打鼓:‘不会是装得太过火,弄假成真了吧!’可事到如今,就算部队当真失控,他也只能把部队尽快带回那几条岩层了。
其实许靖仁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至少三营的确是装得很不专业。而且,这种不专业也确实引起了负责岛西防务的日军四十三步兵兵团兵团长(相当于中国军队的师步兵指挥官)高桥静二的怀疑。
‘遗憾’的是,性格较为软弱的高桥少将,在部下们的求功心切和制订这个诱敌深入、相机突击战法的师团长的权威面前选择了屈服,最终还是下达了出击命令。当然,大多为战斗力相对薄弱的海军附属部队的岛西日军,打不起持久战、消耗战,也是促使高桥做出这一决定的重要原因。(战前,日军第三十一军司令部参谋军官们,根本就没有想到盟军会在地形复杂的岛西抢滩登陆。)
可高桥也还是留了一手的。
以致于,三营的兄弟们竟发现,追击他们的这一千二、三百穿着雪白的水兵服的小鬼子,所排出的居然是一种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五点梅花阵’的大散花队形。这可是违反以集中对分散的反击战基本战术原则的。
从望远镜中看到这情景的汉东升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回过头去对自己的老搭挡陈无妨沉声叹道:“麻烦喽!”
情知汉东升是为了如此一来,想要用炮火重创这股日军顿成奢望,而扼腕叹息的陈无妨,想都没想就接口道:“让三营把吃奶的劲都使上,先拖住这股小鬼子再说了!”
“也只能让许靖仁他们先撑着了。”汉东升又接着补充道:“孝先,你带一个加强营,再多带上几辆坦克、装甲车从稍远处上岸,迅速插上去帮三营一把!一定不能让鸭子从锅里飞出去!”
“是!”从好歹也当过几天师座的陈无妨脸上,可看不出半点对被大材小用的抱怨,有的只是又能执尖披锐、亲临战阵的亢奋。
陈无妨那个简短有力的‘是’的话音刚落,成片成群的‘尖叫’着划破朗朗睛空的战防炮、步兵炮、重迫击炮炮弹,就把偌大一个海滩炸得沙土横飞、昏天黑地了。
战争固然是力量、意志的比拼,可同时也是智慧的较量!尤其是当布下陷阱的一方,在毫不察觉间从猎手转职成猎物时,其下场往往是很悲惨的。
鬼子的炮兵阵地虽是分散布署的,可是早严阵以待的美军军舰,还是用山呼海啸一般的急速覆盖,把多门日军火炮连带炮手,送上了半空中。更有甚者,连位于炮位附近日军官兵都遭了池鱼之殃,被炸是死伤狼籍、鬼哭狼嚎。也让日军炮兵纷纷专注于转移阵地,以至于落在中国军队控制区内的日军炮弹是愈来愈稀拉了。
舰炮一发威,已被暗中大大加强的滩头炮火,便对正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日军水兵们进行了猛烈炮击。
受日军的松散队散所限,这顿声势不小的炮击的杀伤效果只是平平,可对却是三营意义重大。
“兄弟们!好男儿、真汉子,就是死也要往前倒!”深知战机稍纵即逝的许靖仁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操起一挺汤姆森冲锋枪飞奔着冲出了岩层!
三营的官兵都相信,他们的营长提这个死字,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哗众取宠。以三营现在能立时投入战斗的这七百兄弟,想要完成把比自己多得多的日军打蒙、缠死的任务,虽有几辆坦克助阵,可没有九死一生的觉悟,还是门都没有的!可他们还是一个不拉的跟上许靖仁的步伐,呐喊着朴向了死亡!
可不甘寂寞的老天爷,却在这当口又给三营的官兵们,开了一个喜剧性的小玩笑。
“小鬼子又在耍花样?”憋足了心劲的许靖仁对交替掩护的三营,只倒下了三、四十人,就一气冲到了日军水兵跟前与之展开了对射这个事实充满了难以置信。
“稳住步子,发扬火力,展开队形!给我呈半圆形围上去!”下一刻,已确定这股日军的火力真是弱得可怜的许靖仁,紧急变了战术。说来,从汉东升到许靖仁都是犯惯性思维的毛病。他们也不想想两个大队的日本陆军头等野战部队,才有多少步兵重武器。已是全副美式制式装备的三营,又有多少迫击炮、火箭炮。更何况,这回三营打得还是武器配备远不如正规陆军完备的业余步兵了呢!
许靖仁是不想拼了,可被对手的旺盛的火力压得恨不能把自己埋在沙地上的日本水兵们,却是想找人刺刀都拼不成,只落得个满心郁闷。
而陈无妨所部也已大半登陆,只需要集结一下,就能开始迂回包抄了。
与此同时,被不断落其周围的大口径舰炮炮弹,震得微微显动的日军西线指挥部。
“高桥将军,我的部队正在孤军奋战,为了能让我的部下们,能更有价值的去为‘帝国’、为‘天皇’去死。我再次恳请您立刻给予我部一个大队的‘作战指导’。我向将军保证,救不出被困部队,下官决不活着回来!”从第五十五水警队的队长川上中佐这番十分感人的说辞中,所折射了一份末路悲凉,让在场那些向来互不咬弦的海、陆军军官们,都动了兔死狐悲之心。说到底,对照当前的敌我力量对比,这些中级官佐们又何尝不知,这小小的塞班岛已是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坟墓的!
“诸君!这次出击已经完全失败了。身为西线的最高指挥官,我会负起全部责任的!”见鬼了!大败之后的高桥少将,竟一扫平日优柔寡断的作风,变得杀伐果决了:“现在,我命令全线停止对敌,并放弃一些孤立外围据战。另外,各部队要抓紧时间调整兵力、火力部署,准备迎击中国军队的下一波攻击。至于川上君的两个大队嘛?”高桥说到这不由自主的顿一顿,才用无可置疑的语气说道:“打信号弹,让他们留下一部断后,主力分成小股自行撤回!”
高桥此话一出,正在为自己不用承担战败的责任,而暗自窃喜的日军军官们集体沉默了。
虽说对方舰炮对小股日军官兵形不成大的威胁,但在没有炮火掩护、没有步兵从旁策应的情况下,这两个大队为了能撤出战场,将承受何等惨重的损失,却是不言而喻的。
可既然高桥少将坚持不派部队支援,那么与其这两个大队丢在沙地里,让中国军队用炮火、坦克、优势兵力,一点点蚕食掉,还不如象高桥所说的那样快刀斩麻,还多少能撤回一部分兵力。再说,前者那漫长的过程,对整个西线日军的军心士气,也会是一个摧毁性的打击!
在两支中国军队的夹击下,发生空旷的沙地上的那场‘屠杀’,只持续四十分钟左右。在六百多日军用自己的生命为高桥少将的性格弱点,‘买’了最后一份‘帐单’后,在塞班岛西部上空回响的,就只剩下美军舰炮那带有金属颤音的轰鸣声。
少时后,在高桥的‘慷慨’下,安全系数大涨的海滩。
“可惜了,要是能搞个围点打援,那收获就大大的了。”一只脚踏在一个用装有碎石的麻袋,垒起简易掩体上的(在先前日军对海滩的炮击中,战前程家骥让准备这些麻袋,可是很起了些作用的。)的汉东升在说这句话时,可是一脸的‘贪心不足’。
刚从火线上回来的陈无妨,只是默默的站在汉东升的身侧.凭心而论,对日本人骨子这种或可称之为‘狼’性的阴狠决绝,他也是深怀戒心的。
汉东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一份从旧金山号重巡洋舰上飞来的加急电报,却打掉他内心里每一丝得意:“孝先,另两个方向的美军抢滩部队都被日军重创,目前只能靠着舰炮的支持在滩头上苦撑。为避免我部孤军冒进,钧座让我们停止前进!”
这回,轮到素以理性军官自诩的陈无妨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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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五)
!#10200748
稍后,旧金山号重巡洋舰上。
“嘭!”一个拳头狠狠的砸在铝制的写字台上。
下一刻,浑然不知自个已大为失态的程家骥又苦笑着喃喃自语道:“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坐在程家骥对面的钱绅,不仅知道对方口中这个‘全乱套了’所指为何,并与之深有同感。
照美军的两栖作战条例,抢滩一成功,战场指挥官就应以手头的全部装甲力量为前导向纵深猛插,以求迅速离开无遮无拦的滩头。虽然程家骥最后敲定的作战预案,在后续战术步骤上,不乏有出奇之处,可其基本战术原则,却是与美军的作战条例毫不相悖。而这种战法,也是先前就反复加以演练过的。
可这一真刀真枪的打起来,那些惯性思维太重的一线指挥官们,用的却仍是以步兵为突击主力,而坦克却降格为步兵的‘活动掩体’的陆上打法。
这怎么能不让早已对此三令五申的程家骥怒向胆边生。可偏偏这回日本人所下的这个套子,却又是专门针对美军的两栖作战特点来的。这么一来二去阴差阳错的,也就出现了在敌人采用同样的战斗的情况下,处处中规中矩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被打得几致溃不成军,而一上海滩就严重‘犯规’的中国军队,反倒是大获全胜,这么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局。
当然,程家骥和钱绅自是不会盼着自家的部队打败仗。可他们更明了,用错误的方法取得的成功,对正在朝着不但能山野平原上纵横,也能称雄于海岛的‘多功能’陆军转化的四十八集团军的负面效应,却远远超过了它所避免的那点人员伤亡的价值!何况,这个胜利,还将或多或少影响到原定作战部署的实施!
可难就难在战争中胜负的意义却是决定性的,而想要否定一场胜仗,又往往比把一败涂地美化成伟大胜利,还要难上几分!
“钧座,要么我上滩头去指挥!”钱绅的毛遂自荐对程家骥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在文颂远留在缅甸统领大部队的时下,能让汉东升、陈无妨这两位程系部队中的一时翘楚凛然听令的,除了现阶段必须坐镇海面掌握全局程家骥本人,也就只有他这位人人敬畏有加的钱参座了。
“维礼兄!保重!”对钱绅能力深信不疑的程家骥,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交待的。
一个小时后,正处于半休战状态中的塞班岛西部。
刚清点完部队人数的许靖仁,正靠着岩层上,拿着他的午饭(一块压缩饼干),表情呆滞的神游太虚了。
而他边上的官兵们也俱都是无精打彩、要死不活的,全没一点得胜之师该有的威武雄壮。
兄弟们的颓废,自然是有原因的。
近四百人的伤亡,在这场交战兵力以十万计的岛屿争夺战中,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字,可具体落实到一个营的头上,却代表着这个营的攻击力的完全丧失。尤其滩小兵多的现在,三营马上就会光荣退出战场,就更是秃子头的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从理智上,官兵们对于后撤到舰上休整,也觉是该当的,可这并不表示他们在感情上就能过得去。说起来这倒也不能怪三官的兄弟们。
须知,对于军人还真打不出,比在朝夕相处的战友、兄弟成排成行的倒下后,却给上峰丢到一边去看着别人痛快淋漓的厮杀,更让人郁闷、窝心的事来了!
好在这种状况,在许靖仁被叫到滩头指挥部去了一趟后,就有了些许的改观。按钱绅的命令,最先上岛又在岛上很是打了几仗的三营的部分军官士兵,将不必随三营大队撤出战场,而是借调到尚留在岛上的各部去担任‘作战顾问’的角色。
至于,许靖仁本人则被临时指定为二百团三营的代理营长。这个营的原任营长也不知咋的了,自舰队从马绍尔出发时起,就莫明其妙的发起了高烧,且还愈烧愈迷糊,竟是打针吃药全不顶事。这不,也就只好临阵换将了。
这一换可就把许靖仁换回了老家,要知道,他可这个营的第七任营长了,而这次接的可是第十任营长的差使。
虽说战争年代,部队的成分变化极快,部队又刚搞过大整编,可面前这一张张能与往昔的峥嵘岁月挂上色的熟悉的面孔,还是许靖仁心里好不感慨万千。
钱绅当然不是空手来的,跟他一块上岛的不光有二百团三营、一九九团二营,还包括新一百师的坦克营。
而这上陆的部队一多,地盘的狭窄的也就凸显了出来。
既然明令不准向前推进半步,那就只有把阵地横向扩展了!
经过几千官兵的努力,到下午三时止,一条蜿蜒近五公里,宽一至一点五公里的防御地带,就呈现在了塞班岛的西部。这个面积可比另两个方向的美军所占据的加起来,都要来得宽广。
这条主要座落在沙滩上的防御带的诞生,大大的刺激了斋藤义次中将(日军第四十三师师团长,因其顶头上司三十一军司令官小畑在战前去了关岛视察,而实际接管了塞班岛的防务。)的神经。斋藤中将这一高度重视,原驻岛内的其它的地方的日军,也就开始不安份起来了。
理所当然的,美军的军舰、飞机对这些运动中的日军部队,进行了猛烈的炮击、轰炸,但碍于岛上的多山地形,虽杀伤了大量日军,可却未能阻止日军源源不断的向西集结兵力的势头。
虽说是战云密布,可到红日将坠时,预想中日军的攻击,却还是没有来到。
至此,每个置身于海滩上、岩层中的中国官兵,都已是心如明镜,自忖在火力无力与对手相抗衡的日军想靠夜战,把锋头正劲的中国军队生生挤下海了。
识破归识破,可面对日军即将展开的人海攻势,从钱绅到普通一兵,那个敢有一丝掉以轻心?!
而二百团三营在却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被撤到海岸边上。
若非身临其境,没人能想象得到塞班岛上的初夏之夜,竟会是如此的迷人。任兄弟们胸中原本充斥再浓的杀意,可在温暖适度的海风的吹拂下,这人的心境也不自主的平和了许多。再侧耳倾听上一会起落有致的涛声海浪,那更是心旷神怡得仿佛回到的家乡,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一般。
可惜,这幻觉式的心灵愉悦,马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咚、咚、咚、……咚、咚、咚!”伴随着一阵重机枪所独有的低沉,而极富有震憾力的吼叫声,横七竖八的躺在一个个周边垒了麻袋的沙坑里中国官兵们的耳朵都齐齐的竖了起来,可眨眼之间,这一只只耳朵却又耷拉了下去。当然,自终自始这些官兵连眼皮都没有抬。
这种看似稀松平常的行为,若是落在一个有带兵经验的人的眼中,准会让他吃惊得把下巴都掉在地上。能如此灵敏而冷静(飞速判断出重枪机的弹着点尚远。)的应对,连普遍胆气很壮的下级军官,都免不了会心有余悸的重机枪点射声的战士,只会是那些无数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中的佼佼者。
而这支躺是体息时都能让人联想到卧虎的军旅,正是整编后阵容严整得更胜从前的二百团三营。
“轰……隆。”一阵迫击炮,让三营官兵的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道。
时间又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三面环绕着这支队伍的枪炮声、喊杀声也是此起彼伏,愈发的热闹了。而三营的兄弟在听到这些响动时的本能反应,却轻微得愈来愈让人难以察觉。
突然间,战线上的某一处归于了寂静。
仅在下一个瞬间,一个个从骨子里浸出英风锐气的官兵,就从带着他们各自的武器,从沙坑中一跃而起了。
没有人喊口令,也不需要什么值星军官催促,上千官兵似乎对自己的位置都了如指掌,要不,他们也不可能只花了常人抽几口香烟的功夫,就完成了整队。
这股子麻利劲,绕是身上还尚有很重的书生气的许靖仁素来谈薄,也不禁在暗中盘算着打完这仗,还得想个法子赖着不走才行。说到大天去,一个军官所求的无非就是头上有个赏识自己的好上司,手里再有支过得硬的部队嘛。他许靖仁相熟的老长官可不老少,但是能与他眼前这支队伍一较长短的好部队,却是不好找的。
三营的兄弟的预感还真准很,这一边装甲兵们刚钻进坦克,那边由滩头指挥部下达命令就到了。
“出发!”响鼓不用重棰,许靖只没头没尾的说了两个字,三营就踏着犹如鼓点般雄浑的步伐,以横扫千军之势,向那个才才失守的阵地小跑着扑去。
忘了说了!二百团三营在这场旨在挫败日军的夜间强袭的防御作战中所扮演的角色是预备队,这个预备队干的可不是那种仗都快打完了,才出来收拾残局的轻松活,而是那个阵地丢了,他们就去把这个阵地从日军手里硬夺回来的救火队!
###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六)
!#10201071
二百团三营今晚第一次出击的目标,是一段日军在当日白天收缩阵地时主动放弃的岩层。这段起伏不平有近四百米长的岩层,原由一九九团二营五连驻防。如以战场常规而言,在这个连级阵地失守后,应由一九九团二营组织力量夺回,如二营力有不逮,才会轮到参战的其它部队来帮忙。而钱绅之所以一上来就动用在特遣支队已上陆的几个营中,攻击力最为犀利的二百团三营。却是在通盘比较了敌我双方的优缺点后,方才做出的决定。这里面既含有怕敌势过强,丢失的阵地如不能在第一时间夺回,再无恢复的机会的权衡。也包括了因自身防区的纵深极短,调动部队反而方便快捷的考量。至于,滩头指挥部为何不在阵地将要失守时就派三营往援,说来也简单,此际从正面的岩层带到两侧的沙滩,已延伸扩张至九公里长的战线上,已是无处不在不打得热火朝天,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日军冲得摇摇欲坠的中方阵地实在太多,以钱绅抓在手头那点子力量,根本没防微杜渐的能力,也就只能亡羊补牢了。
而战斗的进程亦证明了,钱绅的这个举措是十分明智的。
当三营冲到被日军占领的这段岩层附近时,日军已被仍占据着两侧阵地的一九九团二营余部,用侧射火力赶回了岩层后面。而在岩层靠向海滩的一面,正呈现出一副梦噩般的场景。
借着照明弹的光亮,举着望远镜的许靖仁,很轻易就把前方那条沿着岩层铺就的以渗入沙土中的鲜血为底色的尸带看了个真真切切。
即便许靖仁从军以来经历的数不清的恶战、血战,纵使他当年被困在昆仑关门洞时,还曾饮过人血止渴,可这条至少‘容纳’了四百条鲜活的生命的死亡地带,却还是让他一见之下就几不能自己。
许靖仁马上便敏锐的意识到了,岩层的另一面应该还有几百具日本人的尸体。一句话,夜战仅开始了一个多小时,单为是为了这段岩层归属,双方倒下的战死者就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而这却仅仅是战场的一角而已。往昔与日军的作战经验还告诉许靖仁,一支能承担这么大的损失,还能拿下这个块阵地的日军绝不会少于两个野战大队!这也就意味着此际岩层后日军的残存兵力,恐怕比之三营都还要多上一些。
话虽如此,可许靖仁身后的千余官兵对这块难啃的骨头,却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们人人一脸的期待不说,眼中更还俱都闪着嗜血的精芒。
尽管,漫天的炮火的在杀伤岩层后面的日军的同时,也会把位于岩层前面的死亡地带中的同袍忠骸,给炸得支离破碎这个残忍的现实,让许靖仁内心里充满了负罪感。可感情不能代替理智的道理,活人永远优先的战争游戏规则,却迫使他不得不拿起步话机请求已方炮兵对前方的岩层进行全方位炮击。
虽说中方早早就觉察出了日军企图,可或许是受所控地域的限制,并未再有成营成营的步兵、装甲兵部队踏上海滩,不过入夜后,钱绅却调来了大量的炮兵。反正彻底换装的四十八集团军不仅有足够的火炮,又有美国人无限量供应炮弹,那为什么不奢侈一把了!若非美军的海、空火力出于对地形的生疏,在夜间无法进行有效的战场支援(在历史上的同一场战役的某场夜战中,美军飞机曾把美军的一个步兵团给生生炸跨了,可算是帮了日本人大忙!),钱绅都恨不得连它们也派上用场了。
二十分钟后。
少年时代曾梦想着当一个诗人的许靖仁,敢肯定眼前这场密集得让人难发置信的‘流星雨’,是他一生中所见到过的最辉煌炫烂的‘焰火’。
而现在该轮他和他身边的兄弟们,来为这场以无数生命之火燃尽为代价的盛宴,再添上一份凄美艳丽呢!
炮火一开始向岩层后方渐渐延伸,情知战机已至的许靖仁就从沙地猛然跃起,一把从他身旁的旗手手中的夺过三营那面因常常出入枪林弹雨,而千疮百孔的营旗,一面挥舞着战旗向犹自笼罩浓烟的岩层飞奔,一边拼尽全身的力气高声疾呼着:“兄弟们!跟着我,向死亡前进!”
“祖国万岁!向死亡前进!”虽说此时脚下所踩的不是中国的土地,可这些被无尽的血水,无边的杀戮浸泡得不再单纯的士兵们,却坚信他们在此刻所做的,是对为了华夏文明的存续、民族的复兴,单只为这些,纵是死又何妨!更何况,即便他们阵亡在了此处,在中国军队的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丰厚抚恤金(由重庆按规定统一发放的部分、四十八集团军内部的补贴、美方按美军同等军阶官兵的一半付给的部分三大块组成。)也足以不让他们的妻儿老小能丰衣足食了。相信不会有人去苛责这些为国家民族浴血经年的将士们这此许私心,说到底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也有着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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