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1：忘川（17） (第2/2页)

只要驻军愿意放弃些底线，他们在这场不对称战争中的被动就会减少许多。其他指挥官都不适合率先下达类似的命令或擅自行动，但由经历过太空殖民地国家战争时代的麦克尼尔来迈出第一步却是无比合理的，无论麦克尼尔本人还是其他驻军指挥官都认可这一点。当然，比起把局势的微妙变化解释为联邦军恰到好处地降低了下限，麦克尼尔更愿意将其归功于自己的战友们：在战斗过程中保持对行动队指挥的他固然总是在关键时刻命令战友们进攻、后撤、从敌方控制区穿插或支援友军战线，但把维甘人逼退到绝境中的每一个步骤却都是由这些士兵们完成的。但凡其中有人失误多次，维甘军就会再度用战斗上的优势粉碎联邦军在战术上的优势。
　　
　　现在断言生态系统维持设施的危机已经结束还为时过早，麦克尼尔等人不惜以误伤大量平民为代价强行进攻也仅仅歼灭了分散在敌控居民区外的维甘军士兵，而那些在行动队抵达之前就已经占据了居民区的维甘军仍在用激光枪向设施各地射击。在外面起效的战术绝不能被移植到居民区内，且不论联邦军指挥官们完全不想承担这个风险，麦克尼尔也不想过早地成为地球联邦公民心目中的头号刽子手。
　　
　　“想不到你一个人就能杀死这么多敌人。”得知麦克尼尔毫发无损地进入了生态系统维持设施内部并在途中顺便击毙了十几名维甘军士兵的德罗感叹说，和麦克尼尔相比，寻常联邦军士兵唯恐避之不及的维甘人也只是仗着X-Rounder的危险预知能力胡来的流氓而已。“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只是刚把外面的敌人驱逐走而已。”
　　
　　“他们一旦决定坚守这设施的员工住宿区，我们可能要牺牲几百人甚至几千人才能拿下这些建筑。”麦克尼尔指着不远处成为下一个惨案直播现场的居民区说，他可不会认为联邦军只需要放下对平民生死的无谓担忧就能轻松地战胜对手。“你们刚才干得不错，要不是你们执行得很到位，我的每一个想法都会遭遇挫败。现在我们需要继续分兵协助友军铲除附近的敌人，而且很可能需要深入居民区作战……比之前更危险。”
　　
　　维甘军在生态系统维持设施附近的失败只是个插曲，甚至没能立即引起战场上的其他维甘军注意。饱受维甘军的疯狂进攻、屠杀平民和持续袭扰困扰的联邦军在得知第51太空陆战团第1营通过不计牺牲的战术暂时击退了维甘军后，纷纷打算效仿，但事实证明过于依赖士兵个人战斗技能的【战术】缺乏稳定性：在爱丽舍-7殖民卫星内的其他战场，试图效仿友军、用等离子榴弹逐步封锁维甘军行动路线直至将敌人全部杀死的联邦军士兵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规划处步步为营地完成封锁的开火顺序，而且他们也不能保证每一发榴弹都在他们需要的位置爆炸。很快，鼓起勇气向肆虐的维甘军发起进攻的联邦军又灰头土脸地宣布固守各重要区域更稳妥一些，有更多士兵和平民为这次鲁莽的尝试付出了生命代价。
　　
　　被老格兰杰等人武装起来加入战斗的武装工人和那些因自己的亲朋好友惨遭毒手而鼓起勇气拼命杀向维甘军的新兵们则更加绝望，他们的满腔怒火不仅无处释放，反而成为了敌人继续嘲笑他们的垫脚石。这些在极端的愤怒中暂时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的人们纵使恨不得和敌人同归于尽也难以击中敌人哪怕一次，冰冷的现实逐渐扑灭了他们的热情。
　　
　　武装工人的状况相比殖民卫星内侧的新兵们而言更乐观些，他们在得到了联邦军的许可后将已建成的防御设施从殖民卫星外部转移到夹层、用于对付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放过他们的敌人。高斯机炮的密集扫射几乎封锁了维甘军士兵们的所有逃生路线，距离无论如何只能预感到死亡只剩一步之遥的维甘军士兵们不得不暂时后撤以避其锋芒。
　　
　　“这可不妙，如果敌人在外面埋伏了宇宙战舰和MS部队，我们就全完了。”老格兰杰仍在为他们迫不得已把部分自动防御炮塔转移到殖民卫星夹层而懊恼，他不敢断言而且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些敌人同时准备了两种入侵手段（过去的交战记录证实维甘军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时派遣MS部队和太空陆战队），然而这次入侵爱丽舍-7殖民卫星的敌人选取的时机、在战场上的异常动向等种种因素都促使他认为敌人可能准备了更多手段。“尽快把自动防御炮塔转移回殖民卫星外侧吧。”
　　
　　“行不通，我们只能勉强击退他们。只要我们把自动防御炮塔撤走，敌人就会再打过来。”黎邦和老格兰杰一样换上了工人在殖民卫星外侧施工时所穿的工作服，这些疑似不完全符合要求的产品当然没法帮助他们抵挡激光束。不过，和那些拿起各种枪械冲上防御阵地结果轻而易举地被维甘军所杀的武装工人相比，他们就幸运得多了。“别去考虑其他人了，我们自己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还以为你这种从那个时代生存下来的人会……更英勇一些。”躲在安全屋里的老格兰杰向黎邦提起了麦克尼尔，后者是爱丽舍-7之中最出名也最称得上行为出格的A.G.前地球人。“这殖民卫星要是毁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下场。”
　　
　　“当你发现自己所能做的选择是马上死和稍后死之后，其他的事也都没那么重要了。”黎邦并不否认老格兰杰对他的隐晦批评，又不是每个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都无所畏惧，其中总有一部分军人变得恐惧战争。“说真的，我没想到这些工人拿起枪之后会愿意和敌人战斗而不是先把我们抓起来一个个绞死，他们上次差点就这么干了。”
　　
　　“这里的工人大多都是从其他殖民卫星流亡过来的难民。也许爱丽舍-7的本地人不想考虑这场战争，已经家破人亡的家伙则必须考虑。”老格兰杰煞有介事地说，了解群体的心理状况以便让人的主观意识在工程中最大限度地发挥积极作用也是工程师的必修课，“反过来讲，我们必须感谢维甘军在这里的暴行成功地压制了他们对我们的敌意。”
　　
　　“可我知道这里有些人宁可自己死也要看着我们死……看着那些能发号施令的大人物去死。这样的人，我过去见过许多。他们是杀不完的，只要像彼得罗夫斯基代理市长或者提尼尔上校那样的人多犯几个错误，我们就能看到这群体的规模疯涨。”
　　
　　“没有牵挂的人确实会那么想……这就是即便人类进入太空时代也要提倡许多传统价值观的原因了。”虽然老格兰杰不太愿意用道德之类的抽象概念去指导自己的方案和计划，有时候他除了寻求古老的智慧之外并不能找到更切中实际的语言。“别高兴得太早，黎。万一敌人打算重点进攻夹层，这些自动防御炮塔也不见得够用。”
　　
　　好在他们暂时不必为此担忧，入侵爱丽舍-7殖民卫星的维甘军暂时还没有把注意力转向夹层。这些能够以一当十甚至被谣传能以一当百的士兵们对几个重点目标展开围攻，同时四处杀戮平民、以此要挟联邦军主动出击。虽然联邦军可以通过适当地降低纪律底线来遏制敌人的进攻，市政厅和警备司令部附近的联邦军却没法这么做，他们不可能冒着把大人物也一起送上天的风险四处发射等离子榴弹。结果，攻打市政厅和警备司令部的维甘军步步紧逼、不断地压缩联邦军的战线，使得爱丽舍-7的文武负责人都被围困，战况一时间又朝着不利于联邦军的方向急转直下。
　　
　　提尼尔上校仍然镇定自若地指挥驻军四处围堵维甘军，看样子他还没有被自己的危急处境吓倒——不过他身旁的军官们分明听得见长官一次次地询问附近作战部队的情况并试探性地询问这些部队能否前来增援。
　　
　　“准备等离子炸弹。如果我们注定要牺牲，死前至少要把这些维甘侵略者一起带走。”提尼尔上校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他的手下们也一样。维甘不给地球人提供投降的机会，所有心存侥幸的家伙在逃跑路线全部被封锁后能做的也只有背水一战了。“对了，还有更多淘汰的炸弹保存在那个基地里……得想办法让它们派上用场。”
　　
　　“长官，高塔基地的布特库斯（Butkus）少校向我们汇报说，他们正打算强行突围并和我们会合……还说这想法得到了埃瑟林众议员的赞同。”一名军官匆匆跑到提尼尔上校身旁，把一个令人意外的突发消息告诉了惊疑不定的警备司令官，“这简直是自杀，他们一定会在半路上被敌人消灭的。”
　　
　　“看来他们做出了最绝望的选择。”提尼尔上校叹了一口气，他只希望那些人不要浪费基地里储存的废旧武器装备，“用自杀式袭击拖延时间是个好办法，问题是由谁来执行？他们能找到那么多心甘情愿地赴死的士兵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