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5：铁血之华（18） (第2/2页)

“也许正是如此。”罗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戴上墨镜，到仓库其他位置去巡逻。这间仓库在6月吉晋上尉等人发动的叛乱期间曾经是被授意勾结叛军的梵格尔夫清洁工们秘密囤积武器装备的据点，也是叛军的其中一个指挥部。在叛乱平定后，它就成了革命军的重点观察对象之一——不过麦克尼尔自然有办法说服那些人转移视线。“因此，你并不能指望他们摆脱形式主义。形式主义是许多组织和共识得以存在的基础之一。”
　　
　　对此缺乏兴趣的麦克尼尔无精打采地回应了一句，他不能认可也无法否认罗根所说的话。又挪动了一下身体的麦克尼尔碰到了旁边的步枪，步枪应声而倒，一并传入他耳中的却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撞击声。以最快速度抓起步枪的麦克尼尔小心翼翼地从货架另一侧转移到货架外，那扇通向梵格尔夫复杂得如迷宫一样的地球总部办公大楼另一侧的门刚好合拢。几个浑身是血、各自手持手枪的少年雇佣兵出现在了他和罗根面前。
　　
　　“……看来是你说对了。”被这几个明显矮了一头的少年雇佣兵们簇拥在中间的是鹤立鸡群的奥尔加，他身上中了几枪，伤口乍一看并不致命。脸色惨白的铁华团团长示意同伴们放下武器，艰难地对举枪瞄准他们的麦克尼尔和罗根说，这一次又是他自己想错了，“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们就被穿着同样制服的人袭击了……地球果然不是个适合我们的地方。”
　　
　　“我对此表示遗憾。”麦克尼尔伸手指向污水处理中心，告诉奥尔加和其他几名少年雇佣兵，那是目前能保证他们安全离开梵格尔夫的少数通道之一，“别相信外面的喊话内容，他们只要发现你就会把你当场击毙。返回地球支部，劝你的所有同伴放下武器、停止不必要的抵抗，这是能让你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麦克尼尔的话并没能让这些少年雇佣兵们放下敌意，他们纷纷对麦克尼尔和罗根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奥尔加在进门的瞬间和谈话的过程中多次要求同伴们保持克制，也许双方之间已经发生了交火，而麦克尼尔毫不怀疑罗根会在冲突爆发的瞬间干脆利落地击毙面前的所有人。没有立场的罗根只会选择当下最有利于麦克尼尔的行动，但麦克尼尔不希望为了生存而抗争的人们永远只能落得同样的悲剧下场。他的地位和视野赋予了他用更体面的手段化解冲突的机会。
　　
　　……却并不能保证他得偿所愿。
　　
　　“你的所作所为等同叛变，迈克。”一旁的罗根发出了警告，不过他并没有举枪射击，“还是把他们暂时留在这里吧。等到外面的枪战结束后，我们再把他们交出去。”
　　
　　“这是个……误会，不必要的误会。”麦克尼尔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观点，“……奥尔加团长，带着你和你的人离开吧。我从来没有在这里见到任何穿着铁华团制服的人。”
　　
　　眼皮开始打架的奥尔加神色复杂地看了麦克尼尔一眼，在战友们的搀扶下顺着通往污水处理中心的走廊离开了仓库。他们一路上尽力地避免留下痕迹，所有人的衣服都被鲜血浸透了，但外面的革命军士兵们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精力旺盛的革命军士兵们迟早会考虑到所有未曾经受地毯式搜索的地方。
　　
　　“我们该离开了，休息时间不能太久。”目送着奥尔加等人消失在通道尽头后，麦克尼尔告诉罗根，临走之前别忘了把这里的监控录像都仔细检查一遍，确保不会留下对他们不利的证据，“……革命军的队伍里混进了只想看着世界燃烧的败类，我不打算让那种人得逞。”
　　
　　“早有准备。”罗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干扰装置，过去他和麦克尼尔就是靠着这种手段让【局外人】的秘密集会得以长期逃过加拉尔霍恩监察局和警务局的直接打击，“这个世上——嗯，确实是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迈克。”
　　
　　“我不明白。你能看穿这么多人、能够预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把控他们的命运，可你却不愿意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他猜到罗根多半会提前预备应对方案，这是他和罗根之间的特殊默契。罗根的准备越是完善，麦克尼尔越有一种自己仍未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的错觉。“或许你才是那个相信历史只有重复和循环的家伙。”
　　
　　“那是……必要的反抗。”罗根为麦克尼尔打开了门，临走时他没忘记把地板上残留的证据也消除掉。“没必要担心。我们的观点和想法一直存在冲突，这不会妨碍我成为你最坚定的后盾。”
　　
　　离开仓库的麦克尼尔和罗根加入到了搜索队伍中，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地下机库，和早已聚集在那里的革命军士兵们前往每一个角落寻找铁华团成员。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搜索，革命军士兵们最终未能在地下机库中发现铁华团的影子，忐忑不安的士兵们只好把情况如实向麦克基利斯汇报。
　　
　　反应迅速的麦克基利斯于是离开会场大楼，赶回近在咫尺的地球总部，召集加拉尔霍恩革命军事委员会和总务局的主要高层管理人员组织了紧急会议。会议仅用十分钟就全体通过了将火星解放战线正式确立为革命军接管加拉尔霍恩以来第一个明文规定的【反人类组织】的决议，并同时将疑似策划和参加袭击和平峰会的铁华团定义为【反人类组织帮凶】——这两个组织并不孤单，有另一批火星本地组织一并被列入了反人类组织的名单中。
　　
　　加拉尔霍恩警务局随即发布公告和行政命令，要求对铁华团地球支部采取有效的预防性措施。往日的铁华团地球支部可能并不畏惧加拉尔霍恩或其他势力的威胁，遗憾的是地球支部恰恰在不久之前因奥尔加等人心生退意而撤离了大部分武器装备，留守营区的少年雇佣兵们纵使想要拘捕也无法反抗。认为从梵格尔夫逃离的奥尔加很有可能藏匿在这里的加拉尔霍恩革命军派出了由艾因·达尔顿指挥的一个MS中队飞抵铁华团地球支部上空、播放梵格尔夫方面的劝降通知。
　　
　　“铁华团的士兵们，放下你们的武器，我们不是敌人！”艾因亲自驾驶阿斯莫德高达徘徊在营区附近，对被加拉尔霍恩地面部队围困的铁华团成员喊话，“法里德准将和革命军事委员会相信曾经是我们可靠战友的你们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地背弃革命、投靠试图用不切实际的破坏性手段为自身争取政治利益的火星解放战线！马上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并交出你们的团长奥尔加·伊兹卡，我以革命军的名义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回答他的是来自地面的一连串谩骂和向着空中飞舞的子弹，明知这些子弹不能伤及阿斯莫德高达分毫的少年雇佣兵们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外面的地面部队得知留守此处的铁华团成员拒绝谈判，一致认为这就是铁华团倒向火星解放战线的铁证，便在未曾通知艾因等人的情况下调转炮口瞄准营区狂轰滥炸，一时间建筑区内血肉横飞。
　　
　　“该死，事情不该发展成这种局面……”艾因有苦难言，他随时可以加入屠杀中，那正是两年前的他擅长而且不介意去做的。是钱特中尉忧郁的眼神和那些近乎自暴自弃的话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确身为加拉尔霍恩军人的真正意义。“……294营，这里是第738MS中队。我们没有接到开火命令，是谁下令开火的？”
　　
　　“显而易见，这些顽固的家伙不打算放弃抵抗，和他们谈判只是浪费时间。”屏幕上的另一名军官很不耐烦地对艾因说，如果艾因由于火星人的身份而不愿动手，那把镇压铁华团地球支部的工作完全交给地面部队也无所谓。“依我看，他们都是些不折不扣的社会渣滓。军事革命已经胜利了，如今我们就是能代表长期以来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火星人还有绝卖人发言的最佳代言人，那些试图绕过我们甚至又要发动叛乱的家伙不是人类之敌又能是什么？”
　　
　　“可……”艾因咬紧牙关，钱特中尉临终前不久的话和麦克尼尔在金星圈对他的告诫犹在耳畔。“……目标是抓到铁华团的团长，不是把这里炸成废墟。你们无视军令、只凭一时冲动就盲目开火，到时候要怎么向上级交代？”
　　
　　在艾因的提醒下，革命军终于停止了大规模炮击，并派遣步兵进入营区内搜索被认为藏匿在此处的奥尔加。他们没有在这里找到目标人物，只发现了些尚留着一口气的少年雇佣兵。虽然艾因强烈要求按照规定把这些伤员解除武装后送到附近的基地救治，由于仍有雇佣兵拼命抵抗，不愿承受更多损失的革命军地面部队只得贯彻了梵格尔夫守军不久前的对策：击毙一切出现在行动区域的非友军人员。
　　
　　席卷地球各地的新一轮逮捕和局部军事行动同麦克尼尔无关，他在和平峰会因袭击而被迫暂停后就一直坚守在地球总部、密切关注着火星圈的一切消息。毫无疑问，事态的发展趋势正向着他所不愿看到的方向突飞猛进——火星解放战线于峰会遇袭当天稍晚些时候同样发表了声明，指责加拉尔霍恩革命军为代替四大经济圈独霸火星而自导自演了袭击事件。作为对革命军栽赃陷害和不久之前温和派火星自治运动人士私下拟定的《第二东京宣言》的回应，火星解放战线于10月23日公开宣布火星完全脱离四大经济圈和加拉尔霍恩、以【火星人民聯盟】的名义成立【火星人的国家】。
　　
　　……在新建立的火星武装部队主要负责人名单中，麦克尼尔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那些熟悉的名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