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4：天狗食月（1） (第2/2页)

目前来看，加拉尔霍恩的第一批目标还只是公开从事犯罪活动的宇宙海盗，而非大多时候都能想办法以奉公守法的名义执行任务的雇佣兵们。但是，天西贤治可不认为加拉尔霍恩会把铁华团和提瓦兹这样的组织视为安全因素。等到破晓地平线团等名声响亮的宇宙海盗团被歼灭后，倒霉的可能就是在合法民间武装组织中名列前茅的提瓦兹。
　　
　　天西贤治没有什么非要帮提瓦兹或塔宾斯的理由，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客户只剩下加拉尔霍恩罢了。局势越乱，机会就越多，他的祖国正是凭此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游走于俄国人（准确地说，是尤里·纳尔莫诺夫一伙）、EU和美国人之间，从而得到了一个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期实现野心的机会——虽然仅仅是机会，毕竟聊胜于无。再说，等到客户真的只剩下加拉尔霍恩的那天，加拉尔霍恩必然会一如既往地强行低价采购，稍有好转的天西机械公司马上就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感谢你的忠告，天西社长。”天西贤治的多番劝说终于起到了一定作用。白手起家地奋斗才得到今天的地位与权势的名濑并非完全不相信天西贤治的话，他不愿相信的是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将要天翻地覆。在现存秩序中摸爬滚打了多年并总结出一套求生之策的名濑渴望改变，又惧怕改变。“不过，其他组织或许还有投靠加拉尔霍恩的机会，提瓦兹却不行。它早就被剥夺了投降的资格。”
　　
　　“真的吗？我们对于投降的定义，可能有所差别。”天西贤治提醒名濑，长生帮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长生帮里的亲加拉尔霍恩派系成员，满足于接手一个四分五裂、比原先弱小得多的组织并生活在加拉尔霍恩的监视和庇护下。我无意说提瓦兹的坏话，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名濑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天西贤治发自内心地在乎提瓦兹生死存亡的程度，对方这么殷勤地替他们想对策无非是为了日后出售武器、竞标、筹办工程时能利用信息差从提瓦兹这里要来更多的好处。不仅提瓦兹不能明确表态投靠加拉尔霍恩，塔宾斯也不行，整个提瓦兹内部规模较大的企业集团都没法成为试探加拉尔霍恩用意的马前卒，只有局外人才适合去充当信使。
　　
　　那便是并无太多顾虑又一向敢于为前程拼命的铁华团。
　　
　　“提瓦兹很团结，现阶段如此。”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天西贤治过问提瓦兹内部事务的名濑及时转移了话题，他很看好自己一年多以前认下的那位新结拜兄弟，或许铁华团能比提瓦兹更快地找到求生之法。“……听说加拉尔霍恩也派人去协助四大经济圈建设国防军了，有这回事吗？”
　　
　　“这当然是事实。加拉尔霍恩不能长期对四大经济圈建立自主武装力量的行为不闻不问，而且也没法明确表态要阻止。”天西贤治慎重地说，加拉尔霍恩与其说派人【协助】四大经济圈建立国防军，还不如说只是以【确认军事建设成果】为名派了大量闲散人员监视四大经济圈高层和新兴的【军方】一举一动。“然而，比起加拉尔霍恩，四大经济圈还是更喜欢他们请来的民间顾问。”
　　
　　“你也赚了不少吧？”
　　
　　“不喜欢骑士精神的四大经济圈警队高层私下里找过我几次。”天西贤治没有否认自己挖加拉尔霍恩墙角的行为，反正名濑肯定不是提瓦兹内部的亲加拉尔霍恩派系成员。“我记得去年上半年就有消息说，阿布罗秘密聘请了铁华团来训练筹建中的军队。他们平时和派驻阿布罗的加拉尔霍恩顾问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现在双方最好不要发生什么摩擦。”
　　
　　有办法劝说作风强硬而且不愿轻易改变想法的奥尔加收敛锋芒的，大概也只有名濑了。打定主意近期就找个机会让铁华团尝试着和加拉尔霍恩一方接触的名濑又把焦点挪回了之前谈起的生意上。他一直想要帮助提瓦兹拿到天西机械公司研发的最新款天西式电磁炮，因为天西贤治似乎在有意放任技术扩散，以至于天西式电磁炮的仿制品在它正式面世之前就已经成为了黑市中的抢手货。只拿名义上的最新产品不能帮即将面对更大规模冲突的提瓦兹争取更多优势，而天西贤治今天对提瓦兹表现出的过剩善意让名濑看到了说服对方的机会。
　　
　　“以我自己的姓氏命名的天西式电磁炮，是我和我的雇员们最满意的作品。我希望能够看到它创造出更精彩的历史……”穿着黑色皮衣的社长忽然又开始谈起了人生和理想，他正在寻找一个能让名濑满意的借口。“……可最近我发现了更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天西式电磁炮的升级工程，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成为我亲自负责的工作重点——我是说，相关部门会一如既往地负责的。”
　　
　　“难道是因为最直接的代用品将会出现吗？”名濑心中一紧，他在几个月之前听到过类似的传言。提瓦兹搜集到的情报表明加拉尔霍恩秘密往金星圈输送了一些武器装备，在火星圈【考古】的那些人也在不久之后得到了同样的礼物，但提瓦兹和塔宾斯迄今为止都没能弄清那些装备的真面目。“金星圈一定发生了些什么……被送回地球的尸体很多，加拉尔霍恩却试图隐瞒这些人阵亡的消息。要不是因为抚恤金纠纷的新闻把内幕曝光了一小部分，我们甚至不会知道他们还在金星圈开展了那么多军事行动。”
　　
　　“哦，你是说——不，跟那个没关系。”想到自己横竖都会被人误解给提瓦兹通风报信，天西贤治又喝了两口茶。他决定趁着这次到访岁星方舟的机会一次性拜见提瓦兹的所有大人物，也好减轻外界的怀疑。“是一项更重要的工程，比我的武器生意重要得多。谁不想得到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呢？反正我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不会是——”
　　
　　“就是那个【不会是】。”
　　
　　“这么说，你走运了。”名濑爽朗地笑着，丝毫没见有嫉妒天西贤治的态度，“加拉尔霍恩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那颗小行星运回地球圈，肯定不是为了让它飘在地球人头顶当定时炸弹。我最初听到那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如果消息属实，它几乎算得上伊修家族最有价值的遗产。很难想象卡尔塔·伊修愿意将它从所谓的圣地挪回地球，而且还愿意让它以原先的用途造福人类。”
　　
　　名濑直到现在还不了解拉塔托斯克设施最终得以被运回地球圈的前因后果，因为麦克尼尔等人在金星圈的行动得到了加拉尔霍恩最大限度的掩护。一直以各种理由向金星圈输送人员和物资的天西贤治了解得比他人更多一些，他知道麦克尼尔等人在拉塔托斯克太空区域没能歼灭来袭的哈拉埃尔，而这又直接导致担心夜长梦多的卡尔塔在麦克基利斯的劝说下做了一个违背祖宗想法的决定——把拉塔托斯克设施和附近的一切都搬回地球圈。这无疑是不可能全天候在金星圈和原拉塔托斯克太空区域24小时布防的加拉尔霍恩防止哈拉埃尔偷袭拉塔托斯克设施的最佳办法。
　　
　　当然，加拉尔霍恩可以瞒得住麦克尼尔等人在金星圈发现MA的消息，但不可能让地月圈的居民们无视进入地球外轨道的那些小行星。就在各种对加拉尔霍恩极为不利的谣言漫天飞舞时，卡尔塔出面平息了异议，对公众宣称她打算造好祖先留下的半成品设施、让先人的遗产能够造福当代的人们。虽然这些话对仍要担心基本生存问题的火星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安慰，跨行星圈能源传输系统的蓝图依旧鼓舞了许多对生活心存希望的人们。
　　
　　这也被外界视为加拉尔霍恩越来越多地插手军事领域之外事务的证据。去年1月的多特殖民卫星群三方会谈尚且可以算作由非洲联盟出面委托和担保的调停，而卡尔塔此次大言不惭地直接以加拉尔霍恩的名义对火星圈居民开空头支票的行为又引发了四大经济圈的广泛不安。他们不怕加拉尔霍恩目空一切，就怕有朝一日加拉尔霍恩突然也开始大谈特谈要着手改善民生。安抚火星人是四大经济圈的工作，加拉尔霍恩没有理由随便过问。
　　
　　P.D.325年1月，人类世界正在诡异的平静中运行着。和武装冲突有关的新闻报道有所减少，一并减少的还有外界对加拉尔霍恩近期动向的可靠猜测和估计。埋头建设国防军的四大经济圈抓紧时间和加拉尔霍恩争夺民间武装力量的效忠，同时以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情报机构送上的关于加拉尔霍恩内部清洗接近尾声的报告。然而，四大经济圈和加拉尔霍恩的相关部门人员不约而同地在各种场合发表安抚火星人的言论并争相拿出改善火星经济和治安状况的解决方案，又让已经很少看到火星暴力事件消息的地球圈居民们之中那些嗅觉稍微敏锐些的家伙察觉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事实：他们根本不想看到的火星解放战线从未真正远离他们的视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