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2：北落师门（3） (第2/2页)

“这里没有无关人员。”莱斯塔尔用一句话结束了麦克尼尔就这一额外议题的讨论，“……你和传闻中说的一样，麦克尼尔少尉。在战略室因调查而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仅用了一个多月就拿出了成果，看来你的上司对你的评价并无半点失真之处。文件的整理工作可以稍后进行，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本人对于防御计划的看法。”
　　
　　“能得到各级长官的如实评价是我本人的最大荣幸。”麦克尼尔把后背挺得笔直，接下来他需要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说服莱斯塔尔采纳他的建议或至少有所考虑。“我军在火星殖民地叛乱前后暴露出了一系列问题，不过我想只要我们能够将叛乱的规模控制在火星，它们在短时间内还不足以对我们直接构成威胁。然而，在镇压火星叛乱期间，为了避免叛乱的消息在地球圈蔓延开，我军广泛地委托和我军存在合作关系的民间企业承担运输任务，这一决定是导致地球圈各殖民卫星秩序动摇的直接因素。虽然尚未掌握火星解放战线或其他大型组织直接干预的证据，全面罢工已经在地球圈殖民卫星蔓延，冲突随时会升级。同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在月球圈上演。”
　　
　　前因后果说起来也简单。去年11月底被镇压的只是克律塞自治区内有组织的解放战线部队而已，针对解放战线和反加拉尔霍恩武装以及个人的镇压仍在持续。由于镇压需求旺盛，接到了相应订单的地球圈企业纷纷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运输业务之中，其结果是从P.D.323年10月到P.D.324年1月初各大殖民卫星和地球圈轨道太空站数以万计的太空港工人几乎得不到片刻的休息，高压工作环境和相当恶劣的工作条件以及相关企业自身为生存而采取的些许【务实降低成本策略】使得工人的不满与日俱增。部分在订单到手之前因资金紧张而无法支付薪水的企业更直接提出让员工筹资为企业承担成本，并大笔一挥直接停发了P.D.324年度的薪水、将其全部挪用于还债。
　　
　　冲突最先在非洲联盟殖民卫星多特-2爆发。此前这里已有十几名工人在最近一两个月死于意外事故，宇航公司和殖民卫星管理机构不闻不问、未曾给出任何补偿甚至反过来要死者家属赔偿死亡事故给太空港造成延误带来的损失。连续经历了两个不同历法的圣诞节却还是没能等来哪怕半天假期的太空港工人愤怒地要求企业支付先前要求他们长期加班工作时承诺一定会发放的薪水，结果迎来的是保安人员的铁拳和棍棒。处于极度愤怒中的工人索性直接包围了太空港、停止了太空港的正常运行，以此要挟企业，不想控制那处太空港的非洲联盟好望角航运公司直接派遣雇佣兵暴力镇压、打死打伤太空港宇航工人一百余名。
　　
　　……新一轮叛乱的火苗就这么被点燃了。惊觉自己这段时间的辛勤工作其实是为加拉尔霍恩输送镇压火星叛乱的人员、物资、装备、弹药的太空港工人们瞬间忘记了地球圈出身居民相较火星人的【高贵身份】和那些在过去三百年的传统塑造下几乎可以渗入他们灵魂的【规则】，他们只知道，火星人现在和他们同病相怜。以哀悼死者为契机，四大经济圈的各个地球圈殖民卫星都不同程度地爆发了更大规模的罢工，甚至就连一些原本唯四大经济圈指示是从的工会领袖们也加入到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抗争之中。号称秉持着非暴力、不合作理念与四大经济圈和加拉尔霍恩斗争的罢工工人们表示，他们的斗争将会一直持续到加拉尔霍恩停止毫无意义的屠杀、为加拉尔霍恩的暴行助纣为虐的相关企业得到严惩为止。
　　
　　“幸运的是，月球圈殖民卫星的情况比地球圈好得多，因为月球圈并没有承担那么繁重的任务。此外，在本地的宇宙航运业务中几乎处于垄断地位的俗称【长生帮】的企业集团凭借着其强大势力协助我们稳定了这里的局势。”哪怕隔着几十万千米，麦克尼尔都能闻得到从那些地球圈殖民卫星上散发出的火药味和血腥味。虽说利用解放战线等组织来迫使加拉尔霍恩自我革新是他的策略之一，他衷心地不想看到月球圈殖民卫星也上演一场大屠杀。“既然地球圈殖民卫星冲突的爆发不可避免，用最小的代价平息月球圈的不安就是我们加拉尔霍恩的义务。目前仍然不能排除火星解放战线的同谋介入这一最坏情况。”
　　
　　在麦克尼尔为莱斯塔尔做简要说明时，莱斯塔尔已经自顾自地看起了麦克尼尔提供的材料。对方那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并没能让麦克尼尔惊讶，快速掌握信息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必须具备的能力之一。待到麦克尼尔的说明结束时，莱斯塔尔也已经读完了大半纸质材料。
　　
　　“月球支部也有在长生帮等实际控制各殖民卫星的机构失能时快速接管的方案，不过比你的要更繁琐。在不去大举出动月球舰队主力的情况下，利用停留于碎石带附近的补给时机将机动兵力迅速转移回殖民卫星群……哦？居然还有殖民卫星管理机构和内部驻军的响应方案。”莱斯塔尔随口点评了几句，他说麦克尼尔等人制定的许多战略和战术是月球支部曾经考虑过的，缺少的无非是具体的实行方案罢了，但这并不会影响麦克尼尔和他的同事们提供的这份防御计划的价值。“我听说了总部那边的事，你们整个防卫计划部都因为监察局追踪火星支部贪污的线索而几乎停摆了……”
　　
　　“加拉尔霍恩内部的整肃是十分必要的，出于对影响正常办公或损害公众形象的担忧而排斥正当调查无异于得了病却不去医院看病。我们战略室的多数人都支持监察局的严格执法，调查活动带来的困难目前还在可克服范围内。”麦克尼尔马上听出了莱斯塔尔的弦外之音。伊兹纳里欧虽然已经从监察局长的职务上卸任并转任地球总部司令，其对监察局的影响仍然挥之不去，麦克基利斯无疑正是伊兹纳里欧势力的代言人。“何况，我等为捍卫世界和平与秩序稳定而服役，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怕什么调查。”
　　
　　“说得好。”莱斯塔尔把总计有几千页的纸质文件小心地放好，随口问了麦克尼尔一个问题，“你有过在外地任职经历吗？”
　　
　　“没有，长官。”
　　
　　“外地任职经历还是很重要的。”
　　
　　“感谢您的忠告。”麦克尼尔委婉地表示，既然计划本身还依赖月球支部的配合，也许和月球支部长伊欧克本人谈谈更有利于尽快把它落实，“……库赞少校应该也对我们的方案很感兴趣，这将会极大程度地减轻他和他部下的压力。”
　　
　　“伊欧克最近正在为此奔走，他目前不在阿尔忒弥斯。”莱斯塔尔告诉麦克尼尔，可以先找人事室沟通，搞定了相关负责人也就等于拿到了有效地调动人员和物资的保证，“……发生在多特-2的事，实在令人遗憾。他们本来应该用更理智的方式把那些破坏规矩的人劝离文明社会的。”
　　
　　“他们可能认为用武器劝退工人的性命是更有效的方式，长官。”
　　
　　“那确实是非常有效的手段，而且……副作用不小。”麦克尼尔期待着莱斯塔尔再多说几句，但对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有些遗憾的麦克尼尔只好向莱斯塔尔告别，而后赶赴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在前往人事室之前，麦克尼尔先返回太空港去寻找罗根，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罗根把月球支部和月球殖民卫星群的实际近况弄清了。已经返回飞船内休息的罗根泰然自若地对麦克尼尔说，他刚利用老格兰杰授权的漏洞调取了月球支部的部分资料，情报表明月球支部长伊欧克·库赞正在为了稳定月球圈的局势而和各殖民卫星的管理机构、相关企业谈判，而种种迹象表明莱斯塔尔本人似乎对谈判的细节一无所知：伊欧克不仅没有劝说谈判对手采取有效措施安抚居民，反而威胁这些机构确保各殖民卫星不发生任何冲突、否则就在意外发生后直接呼叫月球舰队血洗叛乱区域。上述行为没能说服众人安分守己，倒是激起了原本只想老老实实地做生意的商人以及殖民卫星管理人员的强烈反感。
　　
　　“我从来不知道你手上还有这种秘密武器。”发现罗根竟然能直接访问部分月球圈殖民卫星内部监控的麦克尼尔很快联想到了更多，“这也是马尔科姆大叔的杰作？”
　　
　　“只是监察局的历史遗留问题……失效的内部秘密监视系统，在合法的名义下重建了一部分。他有实现最优配置的方案，而我和我的人有把方案变为现实的能力。于是我就收了一些利息……非常划算。”罗根用右手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现在他正关注着雪崩殖民卫星群内的状况，“没有要刻意向你保密的意思，目前我们能够通过这个系统获取的信息非常有限，仅能从几个特定视角观察殖民卫星内的概况，而且必须要到足够靠近目的地的位置才能开始监视。”
　　
　　“道理我都懂。”当罗根再次把投影向右转换时，麦克尼尔径直指向了几乎覆盖船舱的滚滚浓烟。烟雾太大，以至于他几乎看不见下方被覆盖的城市。“这是刚发生的吗？”
　　
　　“看样子是的。雪崩-5殖民卫星，这里是……”罗恩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尊敬的库赞公终于还是没能收敛他好勇斗狠的嗜血本性。老格兰杰和天西大概都知道些什么，也许某个突然下落不明的家伙该为此负责。”
　　
　　“他简直在给解放战线还有真正的反加拉尔霍恩武装刻意制造机会。”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要阻止他吗？”
　　
　　“不，他只会觉得我们在阻碍他伸张正义。等他摔得头破血流之后再说。”麦克尼尔打了个响指，“那艘满载我们对月球支部【诚意】的货运飞船就是专门为此准备的。通知巴特巴亚尔，他和他的人又有亮相的机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