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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3-EP5:八爪蜘蛛(19)

OR3-EP5:八爪蜘蛛(19) (第2/2页)

“这件事……不用那么着急。”安忠焕中将思索片刻,告诉任在永不必过分忧心,“殷总长上法庭接受审判是迟早的事情,李璟惠也会迎来那么一天。他们和他们的同伙花费多年建立的势力已经彻底瓦解,短期内没机会再次聚集足够挑战金代行的力量了。”他望着任在永有些担忧的眼神,似乎觉得这些修饰语不足以让对方放心,又补充了几句:“你放心好了,金代行或许会在正式当选之后——现在没有任何已知的参选人能和他抗衡——又一次对旧的系统进行改造,但他不会仅凭立场就把真正擅长技术工作的官员从岗位上调离。咱们这个合同搜查本部虽然只是个临时机构,但我跟你保证,最多再等半年——”
  
  听着安忠焕将军对于新岗位的介绍和承诺,任在永的内心毫无波动。放在半个月或是一个月之前,他会欣喜若狂地询问和新岗位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在得到了麦克尼尔的情报并从殷熙正大将口中拿到重要的名单后,任在永的心绪已经被茫然和混乱支配。他想要坚定自己的意志并说服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而无可指责的,但他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从结果上看,这样的现状或许令他满意;可惜,任在永注定要去追求一些不一样的信念。
  
  “校长。”他轻声说了一句,打断了安忠焕将军继续勾勒蓝图的尝试。
  
  “那……你先说?”安忠焕将军胡乱地把泡菜倒进了泡面里,鬼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来充饥。
  
  “我骗他说,金代行答应帮他减刑……还伪造了一份文件。”任在永面无表情地说道,“结果,殷总长给出的名单上,只有两个人不属于他的同伙。在他的同伙当中,所有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我们关进了监狱,不可能在最近采取销毁证据的行动;同时,不听他指挥的知情者里,一个是合参议长,另一个是您。”
  
  任在永炯炯有神的双目直视着自己尊敬的恩人,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什么——比起可能迎来的下场,心灵上的矛盾更令他痛苦。
  
  “……合参议长在兵变期间遭遇了刺杀,差一点就遇害了。”任在永把右手放在嘴边,手指拂过光滑的人造皮肤,“很不巧的是,校长您以前在忠清南道的陆军训练设施当过负责人。”
  
  用来临时充当餐厅的客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老式挂钟的嘀嗒声提示着他们,缓慢流逝的时间多么难熬。
  
  安忠焕将军没有发怒,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向后倚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仰视着吊灯。
  
  “……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安忠焕将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不喜欢扯谎。你既然怀疑我,还拿出了这么多证据,那我也直白地告诉你:是,我确实牵扯其中。但是,我什么都没干。”
  
  “只是扮演中介,对不对?”任在永捂着胸口,发现自己的引路人成为自己需要打倒的目标可谓是世上最大的闹剧,“默默地看着不同派系的成员互相利用、互相排挤,从中略微制造一些可以引发冲突的机会……在关键时刻,不去阻止本来应该能阻止的悲剧。”
  
  “不把这一切全都掀翻,我们没有未来,我们的下一代人、再下一代人,也没有未来。”安忠焕将军的脸色为之一变,他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半杯酒,将酒杯举到眼前,“在永啊,咱们是幸运的,因为咱们逃过了前后持续将近20年的世界大战;咱们又是不幸的,本来是一家人的同胞被分隔在两地,而我们又在这虚假的和平中陷入了停滞。你知道大东合众国怎么看待我们吗?他们说,我们韩国,是个所有人都被那些商人当成工具来耍弄的国家。也有人说,我们每隔几年会选举一个小丑,然后把他们踢下来,再换新的小丑。”
  
  “您有更好的办法。”任在永试图劝说他回心转意。
  
  “我曾经相信过,可他们让我非常失望。”安忠焕中将毫不在意地把冰凉的酒水灌进喉咙里,“……我的儿子去调查军队内部的受贿问题,然后他就突然自杀了。在永,这地方已经没救了,再幻想着能用常规手段解决问题,我们就会变成被人蓄养的牲口。南方,北方,都一样。我仍然庆幸自己足够幸运以至于不必终日为生活奔波,但想要让更多的人活得有尊严,光靠我一个人,哪怕散尽家财去资助他们,也没有用。”
  
  任在永抬起头,望着挂在墙壁上的油画,陷入了沉思。安忠焕将军平日喜欢画历史人物的头像,他所选择的人物大多是失败的悲剧人物,若是算上他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创作的画像,那么不明不白地自杀的那位青年军官也算得上是失败者之一。
  
  “您其实是金代行的支持者……我以为您直到最近才和金代行相识。”回忆起了麦克尼尔的情报后,任在永恍然大悟,“但是,一个仅凭工作关系而认识金代行的人,不可能知道金代行因为口腔问题而不能喝凉水。”
  
  “他算是和我同一年参军的。”安忠焕将军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当时都在空输部队服役。你不用怀疑他,我说过,我的工作是让这些互相厮杀的疯狗能咬在一起,不是直接插手。哪怕让他知道我的行动,都会对我们双方同时形成巨大威胁……不光是他不清楚,梁议员也不清楚。我有愧于他们,梁议员这条命算在我头上也没什么。”
  
  “您应该去效仿您选择的这些精神楷模。”
  
  “任中领。”
  
  年老的将军换上了一套官话,让任在永为之一震。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失败了吗?是因为无能?还是说,他们没有像你这样的热忱和对合理规则的敬畏?都不是,他们会输掉自己的一切、理想和名声全部被人踩在泥浆里成为历史的污点,全是因为他们没有保持必要的残忍。”安忠焕中将失望地摇了摇头,把红酒酒瓶的塞子按了回去,“我从他们的故事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我们不能输。哪怕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只要我们赢了,总会有机会改正……哪怕跪在公民面前让他们来给我们定罪都无所谓。在永,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了,南北两侧的同胞彼此敌视,又同时在这冰冷的世界中充当工具上的零件,他们的人生都是为了空洞的概念而存在,什么领袖,什么企业……哼,到头来不过是被自己效忠的东西给抛弃,活得毫无意义。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一切能施加影响的超级大国都被卷入世界大战……不趁着这个机会实现我的心愿,我们迎来的就是新一轮奴役。”
  
  任在永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地凝视着自己的恩师。
  
  “您知道我会选择什么。”
  
  “但你没法给我定罪。”
  
  “确实,我没有办法证明您和您的手下每一次都恰巧地在关键时刻瞒报和故意拦截报警信息,仅凭【玩笑话】是不能当证据的。但只要我愿意查下去,这件事总会有个结果。”
  
  “那你应该先考虑一下伪造大统领权限代行的批示文件和私自侵吞赃款会让你在监狱里蹲上多少年。”
  
  任在永大惊失色,他猛然间意识到了手头拮据的安忠焕中将为什么能轻松地拨付给他那么多钱——安忠焕将军穷得只能吃泡面,他用来资助任在永的钱(而任在永又把这笔钱借给了麦克尼尔去治病)当然是从兵变集团那里拿来的。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随着脖颈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任在永眼前一黑,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对不起。”
  
  安忠焕中将向着倒地的任在永默默地鞠躬,而后才把目光投向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任在永身后的另一位神秘来客。
  
  “安将军,我们该怎么处置任中领?”
  
  “在永是个好孩子,就是不怎么懂规矩……不,他自以为懂,其实他根本不懂。”安忠焕中将翻来覆去地重复念着同一句话,“他没机会公布这些证据的。把我们准备好的材料送给金代行,在金代行看到证据之前,先把任中领关进收容设施。”
  
  “是。”
  
  “上次让你去刺杀合参议长的时候,你把事情办砸了。虽然从结果而言并不算糟糕,但你终究还是让我很失望。”安忠焕中将走到门口,拎起了任在永手中的公文包,“别让任何知情者逃离,如果他们把证据公布,不管我会落得什么下场,金代行一定会面临危机,到时候联邦化谈判也没法进行,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堂堂正正地回到自己的故乡。”
  
  “……明白。”虽显瘦长但不失威严的军官谨慎地回应着,“那……那几个外国难民怎么办?”
  
  “全都宰了。”安忠焕中将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做得隐蔽一点,毕竟其中有两个人上过电视节目。你可别让我再失望了,柳成禹。要是你这次做得足够好,我会想办法保你成为第一个来自北方同胞中的将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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