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麟子 (第2/2页)
“不知昭景道友在何处?魏王受伤,恐怕庭州离不开他。”
李周巍神色自若,答道:
“长辈闭关突破,正到了紧要关头,不知何年何月有进展,我不好扰他,只恐害得他前功尽弃。”
“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
李周巍伤成这幅模样,李曦明不可能动也不动,杨锐仪掐指一算,已经信了九成,遂道:
“既然如此,我应派一位真人来荒野,镇守边境,也好叫魏王好好修养…不知…魏王有什么人选?”
李周巍扫了一眼一旁的司马元礼,正色道:
“司马道友是好人选,可如若北方有心作祟,他也自身难保,还是要叫豫阳王来一趟。”
听他带上了陈胤,司马元礼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
“豫阳王如今成就紫府中期,极不容易,实力也长进许多,很是可靠…与程真人也相熟,来往救援也方便。”
听到程真人三字,李周巍暗暗敛色,却听着杨锐仪淡淡地道:
“不错,如今剑门两位真人不欢而散,凌袂闭关,也不怕你们使唤不动他。”
司马元礼默然无言,默默咽了咽,气氛一时凝滞,所幸山外风云滚动,竟然又有一真人驾神通而至,轻飘飘落下。
这真人容貌颇美,身着浅碧道袍,长发如瀑,带着几分笑意,稍稍一礼,答道:
“禀大将军,邻谷兰映前来复命…”
杨锐仪扫了她一眼,含着几分笑意,却见她的云间还站了一男子,容貌虽然不算出色,可一身甲衣斑驳,风尘仆仆,似乎刚刚从战场之中杀出来,那一双金眸仍带着几分杀气,颇具威风。
李周巍将手中的杯放下了,眼神多了几分波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嫡亲子嗣,明面上的二公子李绛垄!
李绛垄对着众人,面不改色,行礼拜道:
“见过父亲!见过诸位真人!”
这邻谷兰映微微一笑,同样看向他,道:
“这就是魏王了,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二公子在荒野大破释修,与宋军汇合,替我等截下了北方的败军…战功卓着!”
“哦?”
杨锐仪多了几分兴趣,暗暗观察,邻谷兰映赞道:
“赵军半渡为公子所破,方寸大乱,死伤逾万,大批大批的赵军不得不留在荒野,更是截获了两位公孙家的嫡系…有公子这一支奇兵,战果扩大了十余倍!”
“我姗姗来迟,却把他给带过来了!”
她的笑容颇为客气,似乎一心好意,杨锐仪则顺势将李绛垄拉过来,问了问他年岁、婚配,笑道:
“却不能忘了你那弟弟,是叫…李绛夏…这一次李家能血战不退,他大有功劳,虽然不如你突出,却也是不能忽视的。”
这位大将军转去看李周巍,叹道:
“我还在想荒野率兵的人选,却忘了魏王子嗣个个俊杰,正好让他来打理此事,不如让他跟我回去,向君上讨个封,也算是对他的奖赏了!”
这男子说到此处,并没有给几人开口的机会,站起身来,面上带笑,扫视三人,淡淡地道:
“诸位可曾听说…天朝之法?”
邻谷兰映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摇头,司马元礼则尴尬地点了点头,杨锐仪笑道:
“天朝之法首创于魏帝,脱胎于古代的香火、督山之法,他天纵奇才,又得明阳钟爱,将此术推上至高无上的巅峰,后来魏李破灭,亦被释修学去,补齐了释土修行大道的最后一环,摩诃、怜愍大行于道,也是借助此法。”
“而我宋庭虽不行天朝之道,却同样得上天钟爱,故有修武星照耀,加持百官,君上在帝都修建【紫金殿】,就是为了聚集修武之光,持玄妙之法。”
听了这话,司马元礼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瞳孔中绽放出几分惊骇的光,杨锐仪则抬起头来,正色道:
“入【紫金殿】者,得天修、天武庇护,清醒灵念,拔擢命数、兵器、法身,对将来突破紫府大有帮助,勤加修行,持武修玄,即为【持玄】。”
他轻轻动唇,那张平凡的面孔竟然多了几份仙意:
“而【持玄】者…为帝出征,可假一道天武神通。”
此言一出,邻谷兰映骤然抬眉,心中已是山崩海啸:
‘难怪…难怪他要提天朝,难怪他要提摩诃、怜愍!’
魏李当年的天朝之法,就是纯粹的持官即持法…无论先前是身无修为的凡人还是什么低微小修,一但持了官位就有对应的修为,如今这【紫金殿持玄】,就是仿照魏李!
‘难怪宋庭内部对北方的边境一点也不担忧,难怪程氏入宫以后态度大变,把麾下弟子派入郡中,就算怜愍、摩诃咄咄逼人,他也同样有应对之法,能够守住这边境!’
‘如此一来,哪一家能不对宋庭的官位趋之若鹜?哪怕几个真人对宋庭没有什么好感,麾下的子弟呢?有谁不想要天武加持?有谁不想要神通加身!’
‘尝过了神通,哪里还愿意做凡人!只要入了宫的人对这官位有所求、放不下,那这人是宋庭的人还是世家的人?釜底抽薪…这才是阴司的手段!’
杨锐仪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在她心中惊起了万丈波澜,司马元礼同样一言不发,那只手紧紧按着桌面,整座山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刮过的呼呼声。
杨锐仪转过头来,笑道:
“魏王如何看?”
李周巍神色镇静,低下眉来,去看自己的儿子。
李绛垄一贯是极顺从的,他身上有陈氏的血,容貌不太出色,不如李绛夏那般像他,却乖巧得多,安插的亲信也少,这些年在洲中治家,家中的大小事都过他手,从不偏颇。
可这一向乖巧的孩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也不曾抬头,那双金色的眸子盯着地面,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那一瞬间,这张侧脸长眉舒缓,有了几分熟悉的味道,让李周巍眼神凝滞,微微动唇。
兴许是伤势在身,实在疼痛,魏王终究没有开口,吐了口气,这才笑道:
“二公子,还不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