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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百四十章·【你以何作翼,又飞向哪片天堂?】

一千两百四十章·【你以何作翼,又飞向哪片天堂?】 (第2/2页)

这个时间点,插入关键情节——一次念诗后,她送给了“奥利维斯”一朵白花,这是她每天夜里悄悄照顾的花朵。她向他发出邀请,能否携带弦琴,为她下次念诗伴奏?“奥利维斯”答应了她。
  
  她幻想着,以后她的人生一定会越来越好吧,人们也一定能体会到她的善意,不会再用有色眼镜看她。
  
  但在这一次回家后,双亲认为魔化危机在即,而她是魔化者遗留下来的孩子,因此他们亲手斩断了她的双腿,防止她以后害人。
  
  自由的鸟儿再也无法外出,她再也不会有攻击他人的风险了——所有人都感到安心,魔化者的孩子在为人类的未来努力学习,且没有任何危险,这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没有人关注失去双腿的她,是否愿意失去自由。所有人只看到,她作为尖子生,成绩永远优异,以后她一定能生产出高收益的流水线文字,造福家庭与弟弟妹妹。
  
  她曾以为前途远大,可她发现路太远了。
  
  她曾幻想雏鹰展翅,可她发现墙太高了。
  
  草坪上再也不会出现自由奔跑的白发少女,她种下的花枯萎,诗集被人扔进火里。
  
  她的朋友带着弦琴来到草野,却再也没等到下一次的念诗。自由的风声飘荡在空中,暖阳下再没有她的身影。
  
  白雏菊摇曳,路过的鸟儿似乎听到了久远的回响,
  
  于是,它们悠悠地唱起了歌,仿佛在怀念再也不见的少女诗人:
  
  ——“在碧空中飘浮,无翼鸟,身躯轻盈,自由自在飞翔。”
  
  ——“不受拘束,不受桎梏。纸页作羽,文字作歌……”】
  
  ……
  
  “——鸟儿啊,你以何作翼,又飞向哪片天堂……”
  
  青年的声音飘荡在房间中,念着她的诗句。
  
  是的。
  
  白发少女,是他笔下“创生”出来的人物。
  
  可他没有想到,他原本只是想观察她的人物成长情况,她的灵气与笑容却触动了他。
  
  他开始不忍心于他给她写下的悲剧命运,尽管她的生命本就来源于他的笔尖。
  
  他的羽毛笔停留在这张草稿纸上,迟迟没有写下结局。
  
  “……她唤我好人。”
  
  “她不知道她的悲剧来源于我的落笔。”
  
  他的笔端落在【双亲认为魔化危机在即,因此亲手斩断了她的双腿】之上,笔尖微平,似乎想将这一行划去,但停留片刻,他闭上眼睛。
  
  手指按压于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按摩,内心在剧烈挣扎。
  
  “不能删除悲剧。”他自言自语:“若是删除,这个故事将黯淡无光,她也将失去光辉点,退出罗瓦莎未来的历史舞台,她将永远成为不了出彩的角色,只能是路边的普通人。”
  
  他蹙眉,羽毛笔颤抖着,似乎陷入了挣扎之中。
  
  ——如果一个人要成为【故事中的出彩角色】,就注定经历痛苦、悲剧与挣扎,忍受校园暴力、双腿尽断、被亲人利用的悲剧。如若不经历这些,此人将失去价值,变得黯淡无光。那么,他应该删去这个人的苦难,让这个人变得幸福而平庸吗?
  
  司鹊闭着眼,轻声叹息。
  
  “……”
  
  他想起了她幸福的笑容,和她眼中的信任,心中弥漫着复杂。
  
  ——这是虚无主义者的幻想吗?还是创生者注定的苦涩?
  
  ——创作者是反派吗?为了完美的故事而制造出悲剧,并亲眼见到自己笔下之人的命运……应当称之为残忍吗?
  
  真可笑……
  
  如果她的未来没有那么凄美而残忍,他还会那么喜欢她吗?
  
  如果她的悲剧没有那么刻骨铭心,难道他还会渴望见证她人性中的美吗?
  
  如果失去了那份唯有在死亡上生根发芽的悲怆之美,一个人是否还会让人如此念念不忘?
  
  欣赏某个人身上展露出的极限的光辉——难道不出自于这个人注定的悲剧性吗?
  
  一时间他忽然明白了,最强大的【创生者】,不该对任何人投注感情。
  
  “好人……”
  
  他重复着这个称呼,想起少女的笑容,她最后幸福的回视……还有她口中的弦琴。
  
  仿佛,一朵白雏菊盛放在她的身上,而她纤细的身形向上生长,长出数不清的花与叶。细长的白花瓣与交叠的金色花蕊轻柔地碰撞,像是鲜活的生灵在窃窃私语,又似一阵阵笑声的回音。她回首看他,整朵白雏菊便向他盛放,其下枯死的芽苗生长,汲取着笔端的最后一点空气。
  
  ——然后她盛放、枯萎、死去。
  
  这时,苏明安开口:“……可如果感到痛苦,就更改她的命运吧。”
  
  司鹊听到了这“自言自语”,他困惑于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还是没有落笔。
  
  一旦更改……她将沦为平庸的路人。
  
  又或者,他有着绝对不能更改的理由。他需要……这位少女的存在,为了某个更宏大的目标。
  
  他放下羽毛笔,望着满目悲剧,似乎在自嘲。
  
  于是,苏明安听到这位罗瓦莎最强大的创生者,拿起一柄弦琴,在煤油灯的光芒摇曳中,唱起了歌。
  
  纸飞机与纸花散落一地,如同满地盛放的白雏菊。
  
  ……
  
  “【雏菊轻摇在春风里,】”青年嗓音低沉,弦琴清脆:
  
  “【绿野之中,独自不羁,】”
  
  “【在碧空中飘浮,无翼鸟,身躯轻盈,自由自在飞翔。】”
  
  “【不受拘束,不受桎梏。纸页作羽,文字作歌。】”
  
  “【飞过高山,越过海洋。在诗篇中自由徜徉,挥洒墨迹,诗画长廊。】”
  
  “【无翼鸟啊,鸟儿啊,你以何作翼,又飞向哪片天堂……】”
  
  ……
  
  无翼鸟啊,鸟儿啊,
  
  你以何作翼。
  
  又飞向哪片天堂。
  
  那天堂由何所造?
  
  苦难、悲剧——亦或光辉灿烂的死亡?
  
  我诵唱悲剧与死亡,亲笔写下哀伤,
  
  等待命运之光辉,亦或是那一刹那的痴妄。
  
  只应创生,而不必给予角色注视,
  
  只应赋予其灵魂,而不必共情其陨灭,
  
  只应等待其极致光辉之展现,而不必悲悯其生命之消亡,
  
  无翼鸟啊,鸟儿啊,
  
  你以何作翼。
  
  又飞向哪片天堂。
  
  那天堂又是否会是,
  
  图书馆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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