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章·“我在等一场春天。(1)” (第2/2页)
二人像是贴合在一起的存在,一面属光,一面属影。
吕树给人的感觉虽然沉默,却如同一块不会磨损的礁石,或是身后始终不挪移的一缕阳光。就算你不回头,你也能知道,背后会有吕树在。而吕树本人也坦然接受「你会在意他」这个事实。
换而言之,吕树的本质是自信的。他相信自己会被人在意,他相信自己的付出会有回报。哪怕苏明安说不需要,吕树也会主动把自己认为的一切美好双手奉上,像个渴望夸奖的孩子一样等待安抚。因为吕树知道,会有人需要他。
但霖光不一样。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被爱,也不相信有人会在意他。哪怕碰到一点点温暖,他也会被烫伤,下意识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伤害」。
因为从没有交过朋友,没有被人关心过,面对的永远只有民众的恐惧与憎恨。他连感知情绪都要凭借自残,一次又一次用错误的方式飞蛾扑火。
他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一个瑕疵的壳子,固执而阴沉,残忍而天真,像是吕树的阴影。
失控的,虚假的,错误的不可计算的。卑微的,不幸的,异常的,不被需要的。
如果说吕树由月光、茶叶与松竹构成,那么对于霖光而言......所有的负面情感,一切卑微的,阴湿的,丑陋的,淤泥、阴影与鲜血就组合成了他。
他和吕树的差别,其实恰好就在这一点「幸运」与「不幸」。
苏明安移动视线,与霖光的眼神在夜色中交织,霖光注视着他,表情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
痛苦。
突然,旁边传来神明愤怒的声音:「——原来你们逃到天空去了。」
一瞬间,一杆重炮对准苏明安的方向,如同雷霆刺穿了绯蝶。
顷刻间,绯蝶化为了一片一片碎屑。
脚下的绯蝶瞬间消散,苏明安一步踩空,霖光及时拽着苏明安,翻滚到下方的平台上。
「咳——!」苏明安咳出一口血,捂住嘴,迅速站了起来,手心满是湿热的触感。
「咔哒咔哒咔哒——」
耳畔是高空直升机的声音,一架寒鸦似的直升机悬挂于夜空,犹如月色倒悬。神明立于舱口,俯视二人,犹如一只捕捉猎物的鹰隼。
「霖光,我本以为你就是个蠢货,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脑子的,居然想背叛我。」神明说:「不过,到此为止了,你以为炸毁了大厦就有用吗?」
「我不是蠢货。」霖光站在平台上冷喝。
「哈,哈哈哈.....」神明抚掌大笑:「谁都认为你是个蠢货,所有人——所有观众——所有旁观者——都觉得你是个蠢货、恶人、屠夫、刽子手。包括你身边的路维斯......他那么厌恶你,你居然还想站在他的身边,真是....卑微到了极致,我都替你可怜,霖光。」
「他不是蠢货。」苏明安淡淡道。
「嗯?」神明有些讶异:「你居然开始为他说话....苏明安。若是你知道了霖光的本质是什么,你也只会可怜他。」
....霖光的本质?.....是什么?
苏明安握紧剑柄,想要询问,却发现神明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身边霖光痛苦的声音。「啊.....啊啊啊.....」
霖光捂着头,双眼涌现出血红的色彩,胸前剧烈起伏着,脸上有不正常的晕红。
苏明安明白神明在做什么。神明在入侵霖光。
霖光作为神明的代行者,受侵蚀是最深的,很容易被入侵。
一旦神明接管了霖光的身体,就能操控霖光体内的黎明系统,一切都会和上一周目一样,什么也没改变。
苏明安握着剑柄,却不知该如何行动,就算他现在斩杀了霖光,也只合了神明的意。
而就在这时,
他看见霖光的眼瞳逐渐变得鲜红。但那双眼睛却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死死盯着他,好像在恳求什么。
这一刻,苏明安突然反应了过来。
有一句话,曾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虽然他仍然不明白它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又会造成什么结果。
但是,逐渐加快的心跳,与脑中最敏锐的一根弦在告诉他——这句话,就是该用在这里。
.....
......
【--对他开枪。】
.....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苏明安枪口对准霖光。
而保存着最后理智的霖光,看见苏明安用枪口瞄准他。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好像终于看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他一边与神明的意识抗衡,一边取出那朵蔫蔫的百合花,缓缓地跪了下来,将它高高举起。
隔着一段距离,他昂着头,手中花瓣与苏明安冰冷的枪口,仿佛连成了一条直线。
「路维斯。」
「我还记得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在花园别墅的喷泉前,花朵也是像春天一样美。」霖光的五官牵动了一下,眼尾下压,嘴角勾起。
那是反复练习了四十年的微笑。「我真的.....好想和你成为朋友。」
「....开枪。」
苏明安扣着扳机,视线颤抖。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对霖光开枪。但他的敏锐度告诉他,在这个时机,他就是应该这样做。
他的手指缓缓用了力,对准了霖光的心脏。
蝴蝶碎裂的荧光镀在霖光的白发上,仿佛象征着毁灭与新生。
顷刻间,光芒在枪口进射而出,犹如一缕崭新的黎明——
.....
.....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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