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七十六章·“我回来了。欢迎回来。” (第1/2页)
「……「苏明安一直沉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北利瑟尔一直道歉,满溢痛苦的声音在楼梯间里回响。
「你救了我,有什么要道歉的。「苏明安说。
「对不起。我是因为一己私欲,才救了你。「北利瑟尔说。
」救了就是救了。」苏明安淡淡说。
无论北利瑟尔怀揣着什么想法,救了他就是救了。况且对于北利瑟尔,他总是联想到他死了之后的吕树,所以无法讨厌。
他看见北利瑟尔的后颈处,有猩红的闪光————九席都拥有一部分权限,无论是开启中控室还是其他房间。
很快,二人抵达了一间黑暗的房间,北利瑟尔用权限开门,拿了几瓶药剂给苏明安。
「医疗室,这里有恢复状态的药。「北利瑟尔说。
苏明安依言接过这些瓶瓶罐罐,上面显示出了蓝级恢复药剂的系统提示,没什么问题。
此时已是午夜,炽白的雷霆于窗外爆闪,医疗室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每一次雷霆经过,室内都会闪亮一瞬间。北利瑟尔一头白发黏着雪水,被浸得透湿,如同死去的鸟的羽毛。他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瞳孔被雷霆照得透亮,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多少年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窗外的雨很大。你从战场上回来,一身是伤。当时我也是这样给你找药……」片刻后,北利瑟尔出声,声音里满是落莫,他的手指搭在窗台上微微弯曲,好像想抓住什么。
「那时我们刚开始试图终止人类内斗,还没有那么多人跟随你,你还是亚撒·阿克托,而不是别的什么冰冷的神。那段时间……多好啊。」
他的头微微下垂,语声夹杂着痛苦与不解,突然拔高了声调∶
「可为什么你偏偏要背负上那么多人的生命呢?」
」我始终无法理解,但你好像就是那样的人……也因为你是那样的人,我才偏偏无法离开你。我不像诺亚那样,可以因为理念不合就与你分道扬镳,我就是无法……割舍你这个人。」
吃了药后,身体开始发暖,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苏明安借着亮光,看着眼神迷蒙的北利瑟尔,开口
「你……」
「对不起。」北利瑟尔说:「我只是太想你回来。」
所以他会极度自私地苟活,不惜一切代价地等下去。
所以他会抛下所有高傲,屈从于一个他并不认可的「神明「。
他是自私,自私到极致。因为他全部的无私都已经被贡献给一个人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少年的蓝眸已经被迷蒙的色彩浸润,隐隐绰绰的雾气涵盖其中,他的后半生仿佛都在做梦,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等一个风雨未归人。
窗外有小眉的直播声,苏明安听不清小眉的声音。他靠在墙边重重地喘息,等待着伤口的愈合。
他稍微检查了一下亚尔曼之剑,确实有破损,但不是大问题,用了几枚玩家送他的装备修复石,剑很快恢复了常态。
黑暗之中,北利瑟尔低着头,看着手掌里的什么东西,那是一枚彩色糖纸的糖果。
白发少年的半张脸都隐于浓重的黑暗中,只露出一只无神的眼睛。
「其实大家有悄悄告诉过我……它们不想再成为人类。它们觉得人类太苦了。但我告诉他们,酒会很香,糖会很甜,世间的清风都很柔软,刮在身上就像妈妈轻柔的抚摸。」北利瑟尔低声说
「漫长的等待中,山谷里,只有它们会唱歌跳舞,像上演一场童话,陪着我。它们就像我的哥哥和姐姐。」
「除了亚撒,我的身边只有它
们了,我只是很想……有一些人能一直陪我等下去。」
「结果它们也死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糟糕。步入末路的文明无论怎么力挽狂澜,也摆脱不了命运。这世上风很冷,雨很大,也没有春天的花。」
「所以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让它们继续当家电人,才是最好的?」
北利瑟尔眼中有深切的绝望,他捏住了他自己左胸口的衣衫∶
「是不是不成为人类,不做一个人,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是不是把自己冻结了,葬在土里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是这样我的双眼该怎么看见你」
「亚撒。」
他的声音颤抖∶
「……你能回答我吗?「
苏明安放下药瓶。
他无声地看着北利瑟尔,没有让自己违和的属于「苏明安」的声音,打破对方的梦境。
对于北利瑟尔不顾生死来救他的原因,他其实很明白。
————梦醒了。
支持北利瑟尔活下去的一切动力,都是相信亚撒会回来。但今夜,他的梦彻底破碎了。
他支离破碎的灵魂只想寻求最后一丝温暖。这种状态更像是「清醒地做梦」,他明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却还安慰自己这是梦的倒影。
他在幻想,
幻想「他只是梦到了苏明安,面前的人其实是亚撒」,而并非「他只是梦到了亚撒,面前的人是苏明安」。
苏明安看着北利瑟尔,像看见了被抽空了灵魂的吕树。二人无声地对视着,一人眼神清醒,一人眼神朦胧。连流动的空气都很安静。
北利瑟尔没有得到苏明安的回应,但他没有露出难过之色,只是踮起脚尖。他的身形比苏明安稍微矮一点,踮起脚时,才能勉强与苏明安平视。
那对蓝色的眼中,依然是能够守望彻夜的寂寥。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的家电人同伴们没了,我的山谷没了,我只剩你了。」
「能……「他的声音贴着苏明安的眼眸∶「再叫我一次「小北「吗?「
苏明安的瞳孔,好似微微褪了色,呈现出极深的灰,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灵魂的共鸣。
恍惚中,他好像真的有阿克托共鸣感,就连接下来阿克托会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他都很清楚。眼前的仿佛是向他捧出药碗的白发少年。少年哄着他要他尽早睡觉,对他说药怎么可能好喝。这是记忆中的画面。
……怎么了?
……情感共鸣的后遗症吗?
难道他其实一直没有走出来?
长达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共鸣……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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