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雷峰塔主白素贞,金山寺里菩提尊 (万字章节) (第1/2页)
虽然混邪老祖、九头巫神看上去皆是形神俱灭,但徐行仍是能够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混邪老祖这个剑道宗师,虽然剑术高绝、战力不俗,却也因为把毕生的心血精力都花在了学剑、炼剑上,并无护身法宝,也不曾兼修保命神通,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但烧死九头王的手感,却让徐行联想到了此前在安南,斩杀泾阳王化身的感觉。
九头巫神毕竟是蟠踞南疆近千年的积年老魔,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如若不然,他也活不到今天。
他这次应邀前来围杀钱塘龙君,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取这龙君的心头精血,来炼制几种苗族秘传的异种蛊虫。
只不过,这几种蛊虫虽是威力无穷,还不至于让他这位巫神把命都拼上,所以来到枯岩山的,并非九头王本体,而是一尊身外化身。
但九头王这尊身外化身也非是凡品,乃是他在十万大山地层深处,开掘出来的一头上古睚眦灵胎。
此物据说乃是祖龙之子,乃洪荒异种,只不过年代久远,灵胎早已沦为化石,不能正常孵化,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奇珍。
九头王得到这枚灵胎后,日夜以精血温养,将之炼制成了自己身外化身的寄托。
这具化身虽是不能发挥出睚眦的种种奇能、神通禀赋,却也足以承载大部分法力,具备大真人级数的战力,远胜过泾阳王的化身。
身外化身之法,实乃是此界高手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不二好物,堪称必修榜第一。
除了剑修那种唯精唯纯、只求一剑纵横的路数,以及上古神魔大道这种要求灵肉合一的修行者,几乎每个臻至大真人境界的修行者,都会这一手绝活。
只不过同为化身法,亦有高下。
最为顶尖的法门的自然是如魔门“有无相天魔裂魂法”,佛门“一月三身”、道门“一气化三清”那般,能够修成独立元神,且具备照见虚空等种种神异奇能。
中乘则是如九头王这种,以本就具备灵性的神兽灵胎等宝物,将自身意志混入其中,日夜温养,再辅以一众天材地宝将之培育成形。
此举虽是耗费甚多,等若是从无到有培养起一名大高手,却也威力不凡。
下乘就是如泾阳王那般,以一个或两个本命真符为根基,寄托在法宝灵物中,这种其实都不足以被称为化身,更该叫做法相。
这样凝练成的法相,不仅实力比之本体相距甚远,一旦折损还会有伤道基,也只有泾阳王这种坐拥浑厚香火神力的水神,才会无所顾忌。
因此,在九头王看来,出动这一具大真人级数的身外化身,辅以“阴雷血焰大阵”,再加一个五台山混邪老怪,此行不说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也该是万无一失。
但他没想到,钱塘龙君居然凶悍至此,而半道中又杀出来徐行这个熔炼地肺毒焰,炼成“三火归元”的煞星,所以此行不仅颗粒无收,反倒是丢了性命交修的睚眦灵胎,血本无归、损失惨重。
徐行虽是不知其中始末,却也清楚九头巫神并未死透,看向那黄晶球,不由得再次感慨一声——这个世界的高手、强者们,实在难杀啊。
徐行方才那一击,不只是自身天地人三火归元的武道神通,更引动了地窍中的太火毒焰、九阴地煞一并出击,才能造成如此声势,几乎将整座枯岩山都给彻底摧毁。
这一击威力之大,足以焚烧大真人的法体,就连正在浴血厮杀、忘情拼斗的王彦章、钱塘君,亦不由得为之侧目。
以两名绝顶强者的眼界,自然看得出来,经过地肺一行,熔炼地火在身后,徐行在战力上,已然迈入大真人范畴,实在不容小觑。
始终关注另一处战场的王彦章,不由得眯起眼,心中疑惑,对徐行的来历根脚更加好奇。
——这种吃百家饭的绝世奇才,究竟是何方高人培养出来?
只不过,这样的疑惑、好奇,并不妨碍他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
王彦章乃沙场宿将,对局势的把握极其到位,只一见徐行出来就明白,今日之战,光凭自己这具魔躯,已无法取胜。
既如此,那倒不如干脆撤退。
徐行以三火炼化九头巫神,缴获睚眦灵胎的场景,王彦章看得很清楚。
他这具魔躯的根脚,也不在睚眦灵胎之下,若是平白折在这里,那就太亏了。
王彦章刚一做出决定,徐行以“三火归元”施展的“火中栽莲”,就已凶猛袭来。
在融入地火阴煞后,“火中栽莲”又多了一股此前不曾有过的凶戾之意,好似要烧穿地肺,引动剧烈爆炸,掀翻地层,演化末日浩劫,令大地重归洪荒,威力可谓是翻了好几番。
饶是以王彦章这具旱魃魔躯的坚韧程度,也不愿平白被徐行轰上一下,身形一晃,竟是散成一条血河,朝天边席卷而去。
这种灾劫之意,本是徐行从敖峥嵘的“六祸禁法”中领略得来,又因亲身接触过太火毒焰,目睹了地窍中的场景,才能演绎得这般出神入化。
王彦章和钱塘君交手至今,自然认得这种意境,却不由得更为震撼——眼前这人,究竟还有多少手段不曾展露?
不过,他刚飞遁出去十来丈,便被钱塘龙君的蜿蜒龙躯追上。
这条老赤龙果然是凶悍得难以言喻,丝毫不顾及王彦章如今乃是修成了阿修罗魔躯,拥有无穷魔道变化以及炽烈毒性的旱魃,直接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吃!
王彦章所化血河中,忽地燃烧起一蓬鲜红烈焰,速度更是骤然快了三成有余,仿若一抹暗红电光,脱离了钱塘龙君那深渊般的巨口。
但他只是仿若电光而已,如今从王彦章头顶坠落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离火神雷!
地肺深处,充斥着浓厚的元磁之力,这种地肺元磁亦具备阴阳变化,与天雷如出一辙,在掌握地火后,徐行的雷法造诣,比之此前亦拔高了一个档次。
这一记暴烈无比的离火神雷,便大大出乎王彦章的预料,数十枚拳头大小的雷火精粹,其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在他身前轰然爆炸。
霎时间,整个天地都像是置身于烧红的铁炉中,就连不断从地层深处喷涌出的九阴地煞亦被震碎,只见一片通红透明。
无论是阿修罗魔道练出来的阴煞血魔元神,还是这具旱魃之躯,都是玄阴浑浊之属,遭这凝聚天火、地火、人火之精粹的神雷一炸,自然难以维持大法,再次凝聚成王彦章本人的形貌。
只不过,虽是意识到已难以脱身,王彦章面上却无丝毫悔恨、怨怼,反倒是转过身来,对着徐行和钱塘君大笑一声:
“果然是皆是骁勇善战之辈,比那群畏手畏脚的庸人废将强出太多,好!
这具化身折在你们两人手上,也不算辱没王某声名,这笔账权且记下,待到真身出关,再来寻尔等讨回!”
言语落定,王彦章竟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爆,这具格外强悍的阿修罗魔躯当场便化为无穷血焰,朝徐行、钱塘君扑击而去。
这是血焰乃是夜叉修罗天魔功与旱魃精血结合的产物,杀伤力并不在徐行的离火神雷之下,更有种种诡异变化。其中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影子,起伏流动。
这是王彦章以阿修罗魔功,养在体内的无相血魔,平日里可助他磨炼体魄,必要时亦能以精血喂养,令其发挥出凶戾天性,吞噬一切。
只不过,论凶戾二字,钱塘君生来就不曾服过谁,听到王彦章的“遗言”,他只是冷笑一声,嗤笑道: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屁话。”
笑声中,钱塘君双眸一睁,冲进滚滚血焰中,龙尾只一扫一荡,便将无相血魔狂潮湮灭半数有余。
另一边,徐行张口一吸,将这些混杂在血焰中的无相血魔,连带着地煞阴气、太火毒焰,以及钱塘君和王彦章拼斗时,溢散开来的残余元气,尽数吞进腹中。
就连正在扫荡血魔的钱塘君,都不由得看了过来,一双硕大的橙黄竖瞳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震惊。
他虽然知道,徐行能够应付得了这种自爆攻势,却也没想到,这卖相极佳,恍如谪仙天人的年轻人,手段竟然比自己都还要更加蛮横不讲理。
不过也正因如此,钱塘君对徐行本就不错的印象,更是变得奇佳。
这老龙一向对佛道两家那些故作姿态、天花乱坠的术法嗤之以鼻,徐行这蛮横粗野、近乎上古神魔的举止,自然颇对他的脾胃。
将这些异种元气都吞到腹中后,徐行的肉身亦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红玉般的光泽,隐约可见有无数血魔在其中横冲直撞,却不得解脱。
徐行手捏法诀,忽地大喝出声:
“镇!镇!镇!”
徐行早在北宋世界,就曾创造过“龙象镇狱”的法门,但那时的他并未接触过真正的魔道,只能凭借“屏风四扇门”大法的魔念,来模仿地狱群魔。
现在,他的体内则正镇压着货真价实、凶暴至极的天外魔头,这“龙象镇狱”的意境,也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
三声大喝后,充斥徐行四肢百骸,乃至全身各处的无相魔头,尽数溃散泯灭,化为一股股浓郁浊气,被他收入五脏庙中,沦为地基。
做完这一切后,徐行胸腹鼓动,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暗红气息,眉心处亦久违地浮现出“牟尼诛”的形貌,且不再复原,为原本清俊绝美的面容,更添一份妖异魔性。
钱塘君此时已化作一名赤发披肩、身披鎏金焰纹赤龙袍的中年男子。
他的五官生得极为硬朗,棱角分明的浓眉斜飞入鬓,令原本英武的面容显得极为桀骜、张狂,一双锐目更是迥异常人的赭黄,竖瞳中遍布奇异花纹。
钱塘君背负双手,悬浮于徐行身后,负手、颔首,赞许道:
“炎祸、旱祸在你手中,远胜八小子多矣,六祸禁法教给你,算他没有瞎了眼。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徐行此前所用的拳法意境,以及手中那杆烂银枪,都足以让钱塘龙君判断出他和敖峥嵘的关系,语气中也不见多少疑惑。
徐行睁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晶莹血光,却只是抱拳,笑道:
“徐行徐踏法,受八太子、四公主之请,特来拜见龙君。”
不曾想,钱塘君大手一挥,直戳了当道:
“谦辞就免了,本君从来不爱听废话,这算我欠你一次,你既来了,八小子那里还好?”
徐行听罢,对这位龙君的性情大致有了些了解,微微颔首,将详情如实道来:
“泾阳王已死,四公主也已救出,八太子正与一众同道在安南地界,护她周全。”
听到敖清绮无恙,钱塘龙君那张一惯充满桀骜骁狂之意的面容上,竟然流露出明显的温柔神色,随即又浮现出炽烈燃烧的愤怒,阴冷道:
“若是让我出手,定要将那畜生以地火焚烧魂魄,日日添油,直到他撑不住!”
发泄完心中愤怒后,钱塘龙君又看向徐行,点评道:
“这手三火神通虽是强横,却也太过强横,你刚刚又吞了王铁枪留下来的无相血魔,莫非是还想涉及魔门大道,以此来平衡道基?”
钱塘龙君的眼界何等不凡,海境龙宫又和幽游夜摩天作对多年,自然是极为熟悉“玄阴黑煞魔焰”这种南支标志性神通,也知道徐行已经开始涉及魔门大法。
徐行点点头,坦然道:
“我的道基,本就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人心欲念、混杂浊气,若是能以魔门大法再祭炼过一番,当能突破目前桎梏,真正圆满,摘得大真人业位。”
在地底与那会中央天魔主回过之后,徐行自然知道钱塘君的担心,他只是微微一笑:
“至于魔门大法的凶险,徐某心中有数,但也是不得不为。”
钱塘君见徐行这般自信,目光更为肃然,沉声道
“小子,你可知道,从古至今,究竟有多少高手,倒在这条路上?
有这种信心者,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可到头来,又有谁能功成?
你若是个识相的,现在废去魔门根基,就凭今日之事,本君定然会尽全力搜集天材地宝,助你补足境界。
如若不然,等到你跻身大真人,道基真正圆满时,就连真仙出手,亦无济于事!”
钱塘君这番话与其说是严肃,倒不如说是严厉,其实以他的性子,若非徐行有恩于他,只怕早已是破口大骂。
徐行在认识到魔门大法的危险性和晦涩后,也曾思考过,究竟是否要用别的路子,来为自己补足道基。
“三火归元”便是这种思路指导下的一个产物,但是在经历了中央天主之事后,他反倒是坚定了修行魔道神通的信心。
既然已经被盯上,徐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他化自在天大法,在此界都是神秘莫测,外人难知其妙,想要了解,就得亲身入魔。
经过刚才那件事,徐行也意识到,拥有“昊天镜”的自己,对待天魔染化,应当有非一般的抗性。
最起码,就连中央自在天主那样的神仙中人,都暂时没有办法渗透他的识海,要等他成道历劫之时,再来趁虚而入。
并且就算不说自己的事,在徐行看来,此界魔道大昌已成定局,想要以一己之力扭转大势,除了凭借强绝武力外,也需要有对应的破魔神通。
可若是不了解魔门,又如何破之?
即便如钱塘君所说,此界已有众多高人,在这条以魔制魔的道路上栽倒、陨落,且无一人做出了切实的成果,那拥有“昊天镜”的自己,岂不更应该站出来,完成这一切?
念及此处,徐行对钱塘君只是一笑,拂袖一扫,唤出“真武昊天镜”。
“魔门染化固然无孔不入、诡秘莫测,但徐某也自有一番手段,可聊以应付。”
钱塘君看了看徐行手中的“真武昊天镜”,眼中却流露出浓重疑惑,不过为了维持自己的前辈高手形象,他并没有直接发问,只是轻咳了几声。
徐行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个全身心专注于打磨肉身神通,不喜外物的强者,对法宝玄妙自然是一窍不通。
在钱塘君眼中,天下法宝只分成两类,一种是轻易可摧破的,另一种就是暂时打不破,总有一天会打破的。
徐行也明白过来,和这种人聊原理没什么意思,便直戳了当地道:
“方才在地底,徐某遭遇了自在天主的神念,正是以这面宝镜,令其露了行藏。”
听到自在天主四个字,即便是钱塘君这种眼高于顶、目无余子的绝顶人物,也不由得面容一变,双眼眯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自在天主……?中央自在天又出了魔主,还是说,是那位……?”
提到那位两个字时,钱塘君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掩饰不住、挥之不去的忌惮。
毕竟,若非当年那位自在天主的种种举止,只怕人间王朝也不会由盛转衰,如今的西方、东方、北方三大天魔主,更不会有诞生的契机。
若是这尊魔道顶峰重现尘寰,如今这座本就残破不堪的天下,又如何经得住他再次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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